○也是贝多芬
高世现
每天都经过火车东站
安排这么多人与我擦肩
匆匆是匆匆爆光了永恒的插曲
通过地铁歌喉的流亡者
在这个时代速朽
又在这地下亲近死亡瞬间不朽
茫然四顾,头颅的海洋浮出四千零八只手
仿佛人类蜈蚣挣扎于这十二节车厢中
下一站黄沙,进进出出的双簧管
如一锅煮沸的粥
定音鼓已经跟踪我十一个站
降E大调的车厢中
每个站着的都像绷紧的大提琴
而坐着的像令人心碎的小提琴,他们
印象主义的假寐有着C调小号的神经质
在这磨损身心和稀缺知音的疼痛时刻
涌进来的也许是协奏曲
而挤出站的就是咏叹调了
我却把快板的广州听成诙谐曲
麻木与呆板此刻是垂直的
但并不影响我与这世纪的忧郁症对峙
可以换乘六号线,我也不能中途退出
仿佛命运交响曲,我必须面对
我必须在这陌生的人群听到熟悉的告别
他们也许消失于花地湾
他们也许在坑口站匆促下车
到了西朗,我还没看够这一车厢的糟糕呢
纠集在这被拦下的我们共用的半个小时
我们共用的游魂的真相,这是否是一次恶作剧——
一转眼,集体就是个人的圈套
再下广佛线,尾声怎么转眼又变成序曲
上帝的处境,这一回与我的遭遇不相上下
而我的感性,则略占上风
2015.10.26于广州一号线
2015.10.27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