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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经》A006期:乌鸟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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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彩虹收藏家狂想

此厮雄性 无案底 热爱祖国
和雌性 一九八一年 出生于中国
一个盛产彩虹的国度 未婚
每个国家均为他 培育着数条情人
每条情人 他都送她一匹彩虹
那么多的情人 该娶哪一条 他苦恼着
多年来 他四海为家 过家门而不入
父母在 而他一直在云游 驾驶着自制的
钨钢彩虹飞机 就像一匹彩虹 满世界飞
满世界去收藏彩虹 收藏之余 将爱
满世界分发 将中国的精子 射入
世界的阴道 上个月 两条墨西哥情人
因思念过度 缺爱严重 一条发疯了
另一条捧着彩虹 从月亮金字塔上跳了下去
参加完墨西哥葬礼 他直接飞往了刚果
刚果情人忽来电 说刚果出现了
百年难得一遇的彩虹群 整个刚果美如天堂
可当他扺达刚果 刚果的天空 只见乌云
只见炼钢厂的烟囱 喷溅着工业的黑烟
拨开黑烟 现出了刚果情人黑脸上的白牙
以及招牌式的黑色微笑 他又被她们骗了
整整两夜 他们赤裸在床上
彻夜谈情说爱 彻夜做爱 他喝了
两锅象鞭汤 元气依然大伤 青年的腰
痛得像要断掉 情人太多 真是要命啊
离开时 他是被情人们抬上飞机的
飞机就像酗酒过度 磕磕歪歪地飞离了刚果
下一国加拿大 飞越太平洋时 他意外地
收藏了一匹夏威夷彩虹 颜色十七种
宽14㎞ 长631㎞ 咸腻腻的
他将它折叠好 放进了一只潘多拉牌箱子里
在多伦多 他悄悄地降落 悄悄地收藏着彩虹
不敢约见情人 他的精巢里 精子不多矣
他害怕她们 为了争抢一粒精子 而大打岀手
头破血流 无法收场 故他甩一甩衣袖
只给多伦多留下几泡屎尿 和几十颗烟头
只带走多伦多彩虹 六匹 便悄悄飞回了中国
至今 此厮所藏之彩虹 品种已达八千多
最大的一匹 俄罗斯彩虹 约20000k㎡
最小的一匹 梵蒂冈彩虹 仅0.0001µ㎡
须透过伽利略牌显微镜 方可赏之



★大海浴盆狂想

月黑风高夜。一条很小很小的小偷
将我们家的私人浴池,装进一只夸张的
麻袋里,大摇大摆地背走了
我们家的监控视频显示,那家伙的脑袋
套在一条粉红色的雌性雪纺内裤里
嘴里含着一根原装进口的古巴籍手卷雪茄
就像抽着一根燃烧的饱含精液的阴茎
泡着人奶浴的父亲,被倒在了灌木丛中
痴呆症的父亲,就像一条雄性的鱼
穿着松垮垮的新时代裤衩,忘了回家之路
在2℃的夜里颤抖,差点被冻成了冰鲜
幸亏早晨起来舞剑的母亲
将捡他回来时,他的心还突突地跳动
只是他从此不再洗澡,脏兮兮的
将委屈的晚年虚度。满肚子怒气的妻子
对着空的泥坑,指桑骂槐,整整一周
骂得槐树上的猫头鹰,因此患上了失眠症
被迫举家搬迁。没了浴池
我们阖家的人皮,痒得恨不得将它剥掉
骂破了嗓子的妻子,脱掉了
肥大的裙子,在夏季来临之前
终于给我们烧制出了
一只特大号的大海浴盆。光滑的瓷壁
奇异的史前花卉图案栩栩如生
倒满了加热过的人造海水后
妻子按着了人造风扇,用人造风
吹出了人造的海浪。我的皮实在太痒了
我就像一只发育不良的阿德里企鹅
蠢笨地爬上了一张桌子
屈膝,犹如一根弹簧,弹向了天花板
猛扎下去,轰的一声
浴盆里,开出了一朵特大号的水花
我变着花样,在浴盆里,爬泳
蛙泳,侧泳,潜泳,立泳,仰泳
笫四天,我网购了一块澳大利亚冲浪板
学习起了法国式冲浪。浴盆之旁
从高到低,站立着妻子和五条孩子
妻子捧着塑料水果盘
一边吞咽海南水果,一边欢呼
孩子们抓住玩具和糖果欢呼
我简直幸福死了!我卖力地为她们
表演着。我朝着如墙的巨浪
勇猛地滑翔着。没料
那巨浪背后,竟藏着一头
龇着血盆大嘴的掠香鲸
它讥讽地奸笑着。我一声惨叫
便消失于巨浪中了
妻子将我那个等呦!最后连苍蝇也睡着了
可还是不见我跃出海面
吓得她魂飞魄散,发疯般尖叫着
“I love the most!oh, my baby!”
可怜的水果盘,被她扔向了天花板
砸成了十八瓣。她的灵魂暂时出了
她的肉体趴在盆沿上,上半截沉入了水中
犹如打捞一根银针那样,将我打捞
消毒过的海浪,狠狠狠狠地拍打着
她那只曾荣获过“全肉镇最销魂屁股大奖”的屁股
乌贼,龙虾,海带,鲎,珊瑚,电鳐,魔鬼鱼
儒艮,绿毛海龟,螃蟹,螠蛏,箱鲀……
奇形怪状的海底之物,被打捞上来
连同我的三枪牌内裤,扔满了我们的房间
孩子们却欢欣雀跃地追打着
逃到了床底下的螃蟹
急坏了的妻子,只好哭泣着放空了浴盆
从排水管里拖出了垂死挣扎的掠香鲸
用德州电锯,将庞大的肚皮锯开
鲸鱼的肠子里,奄奄一息的我
新生婴儿般发出了哭声。重获新生兮
我们就像两条电荷相吸的夏季闪电
在鲜血淋淋的鲸鱼尸体旁
喜极而泣地拥吻。拥吻过后
我擦掉了眼泪,高举起铁锤,开始打砸
操它奶奶的浴盆!妻子围着围裙
在厨房里,变着花样,烹煮着鲸鱼肉
孩子们沉迷于玩耍海龟和螃蟹
不能自拔。接下来的两个月里
冰箱里塞满了鲸鱼肉
一日三餐,饭桌上摆满了鲸鱼肉
操它奶奶的!我们阖家的肚子
全被吃坏了,天天排队
争抢着马桶

★一九八七年的银白色煤油打火机狂想

一九八七年的肉镇,乌烟瘴气
嘴们集体排放着尼古丁。人造的烟囱
集体排放着,可将天空和云朵
都熏得黑炭炭的炊烟
厨房里的母亲和坐在天上乘凉的神
常被熏得咳嗽连连,泪水淋淋
一九八七年的肉镇,父亲们的裤袋里
都昼夜私藏着一包散装的烟草
和一只银白色的煤油打火机
倒霉的乌小麻,却将他父亲的那一只
弄丢进肮脏的人造河里去了
他必须跳到河里去,将它打捞上来
否则他那满腮胡子的父亲
定会将他身上的皮,打掉一层的
一九八七年的肉镇,父亲们
随时都会将一条暴力教育的鞭子
抽打在后代们的皮肉上
我站在一九八七年的河堤上
手里提着乌小麻的书包
蓝色的的确凉短裤和破烂的橡胶拖鞋
看着他就像一根剥了皮的瘦麻杆
嗵的一声,便插入了
一九八七年的人造河里去了
人造河就像一只特大号的人造子宫
水花四溅,便又迅速地合上了
这一合就是无声的二十年
二十年的好时光啊!就像白痴的蜻蜒
无声而迅疾地从河面上划了过去
河面之上,死神时常骑着死猪,沉沉浮浮
而母亲已煮好晚餐。我等不到
倒霉的乌小麻从人造河里爬上岸来
独自提着他的遗物,离开了河堤
回到了河水流淌的人间,并迅速长大
二十年过去了,煤油和煤油打火机
早已无人问津。可沉在河底的乌小麻
依然弯着未成年的腰
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地打捞着
他不知道,也无人给他捎去口信
那个常常用黑色的人造革皮带
将他打倒在地痛哭打滚的父亲
约于四年前,亦已相继离开
这河水流淌的人间了

★站在墙的阴影里钉人造钉子的人狂想

他就像一只毒气充沛的人造氢气球
在地球里,危险地飘飘忽忽,飘飘忽忽
下半辈子,他惨白着落魄的人脸
披头散发,拖着单薄如纸的变异影子
苟活于恐惧中。肉体密密麻麻的地球里
昼夜响彻着他的敲打声
他要将人造的钉子钉满整个地球吗
那些粉刷着肉麻的教育标语的墙
人造的钉子,早已密密麻麻
那条满身油漆,写了大半辈子标语的家伙
觉得在地球里写得不过瘾
早已提着鲸鱼牌的人造油漆
奔天堂写去了。独他依然躲在地球里
顽固地敲打着那些人造的钉子
拿钉子的手,常年流着血
伤口的肉,常年腐烂着,招蛆引蝇
中年的身体,常常在鸦雀无声的下半夜
从黑色的噩梦中,尖叫着惊醒过来
满头冷汗的瘫坐于沾血的床,喘粗气
鸟爪一样的右手,昼夜紧握着
愤怒的羊角锤子。四只中年的口袋
昼夜装满了锈迹斑斑的人造钉子
他是我小学五年级的班主任
教授语文。肉镇公认的一条好人
好得连影子也是善良牌的
可在一九九三年的秋季,突然坏掉了
整个肉镇,没有一条人敢相信
他竟然使用了五枚长得吓人的人造铆钉
将他的贱货女人,狠狠狠狠地
钉死在一张铁制的床上了
整个肉镇的嘴,吓得张圆,久久不见合上
倒吸着屎味的空气。整个肉镇
从此视他为恶魔,避而远之
从此,他只热爱阴影、人造的墙和钉子
从此,他只热爱,将锈迹斑斑的人造钉子
狠狠狠狠深深深深地钉入到
墙的肉里去。从此,他独自在地球里
噼噼啪啪地敲打着。我们只敢站在远处
恐惧地看着他,疯狂的敲打
看着地球里的人造钉子,越来越少
长此以往,整个地球早晚会钉满钉子的
长此以往,地球里的人造钉子
早晚会被他钉得一枚也不剩的
我们担心着,那时的地球
再也没有人造的钉子了,他会不会
将自己也狠狠狠狠深深深深地钉入到
墙的肉里去?就像一枚锋利的人造钉子
深陷于坚硬的墙肉里
在时光中,一微米一微米的
锈蚀掉

★培育乌鸦指南狂想

此厮姓莫,不会弹奏钢琴,只会吹笛
天生八根残废的手指,一生毁笛四千余支
幼年遭弃,圈养于孤儿院,父母下落不明
孤僻,寡言,少与人为伍,童年与乌鸦为伴
青年的伟大理想,是饲养一只庞大的乌鸦
骑着去云游,远离可畏的人群,逃离人间
二十四岁,与寡妇相爱,被伤害,自杀未遂
从此痛恨雌性,沦为同性恋者,遭受歧视
中年隐居树林,深居简出,饲养乌鸦
简易搭建的木房子,吊满鸟屎斑斑的笼子
每只笼子里,都蹲坐着一只喊饿的乌鸦
乌鸦们囫囵用餐时,他拔笛吹奏,以助兴
他至少三十年没洗澡了,恶臭的人味
熏臭了半个肉镇的风,黑礼服上灰尘扑扑
早晨和傍晚,他避开歧视目光,高翘屁股
弯腰于混浊河中,如瘦弱之鸬鹚,摸捞鱼虾
方圆百里的河,一条条被摸空,空得
不见半粒鱼卵,空得只剩下混浊的水
他只好向田鼠下手,将双手伸向了田鼠洞
方圆百里的田鼠洞,很快也被他掏空了
乌鸦越长越大,他打造了更大的笼子
乌鸦越长越大,一日三餐,吞肉惊人
找不到更多的肉,乌鸦大批大批地死去
他将死去的,含泪扔给了那些活着的
大批大批鸟屎斑斑的空笼子,扔于河中
从二零零零年,扔到二零一零年
扔得满河是空鸟笼,扔得满河是恶臭
扔得房子里,只剩下了一只胖如狗的乌鸦
瞪着饥饿的眼,盯着窗外晃来晃去的人
趁人不备,连毛带屎,吞吃了邻居的公鸡
为此邻居环绕房子,咒骂了N个昼夜
他和乌鸦躲于房子暗处,熄灯掩嘴窃笑
为了伟大的理想,他被迫铤而走险
于月黑风高夜,盗窃邻居猪栏里的猪
为此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丢掉了右腿
从此他只能单着左腿,在地球里蹦来跳去
从二零二三年,蹦跳到二零三三年
臭名昭著的盗猪贼,三千只鞋子被蹦跳烂
十年的吞猪史,乌鸦已胖如高大的黑熊
十年的盗猪史,莫扎特已老得不成人样
乌鸦的翅膀,早已丧失了飞翔。肚皮
在地球里拖来拖去,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方圆百里的牲畜,终于亦被他盗光了
他硬着头皮,翻越围墙,溜进了殡葬馆

★青草挤满的人造河狂想

入冬以后,水利局将水
封锁于人造的水库里。他们谈论着
妓女的价格和肥瘦。他们的心从不关心
什么狗屁农业。天上的神亦如此
从不保佑穷人。它们将雨水
藏匿于地球的乌云中,不让半滴滴下来
我们哭爹喊娘,磕烂膝盖和脑袋也没有用
没有水,肉镇的人造河,日渐消瘦
鱼死于逃亡的途中,供鼠蝇果腹
河泥肥沃。几阵风吹过欲哭无泪的人脸
几个咸菜味儿的哈欠打完
空荡荡的人造河,一夜便被青草挤满
冬季的肉镇,仿佛只盛产青草
田野空荡如洗。穷人的种子
躲在陶缸里,发着那种很春的梦
一直发到来年的春季,才会发芽
风萧萧兮河草茫茫,风吹草低纸箱呈现
纸箱里,裹装着的,大多数是女婴
这些无辜的雌性花蕾,刚露苞就已枯萎
她们将静静静静静静的腐烂在纸箱里
并将一群青草和几代苍蝇养肥
待到来年春季,天上流行哭泣症
众神齐哭,天上的泪水
便会将人造的河,灌满
她们的骨架,便会连同冬季的垃圾
一起随水送往下游去。河堤之上
那些流空了的贫贱子宫,转身
就又被新的胚胎,重新填满


★涂抹然后哭狂想

一个深居简出的雌性孤独症患者
提着一桶悲伤成分高达89.9%的夜色
独自在人味古怪的地球里涂抹
她将玩偶里的童年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玩偶
她将药瓶里的病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药瓶
她将音箱里的音乐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音箱
她将单车里的速度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单车
她将面膜里的青春,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面膜
她将相册里的友谊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相册
她将衣服里的贞操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布匹
她将玫瑰里的谎言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花瓣
她将镜子里的表情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镜面
她将灯泡的光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玻璃壳
她将电视里的节目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荧屏
她将挂钟里的时间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钟框
她将杂志里的内容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纸张
她将床上的睡眠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床
她将箱子里的秘密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锁孔
她将风扇里的夏天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风扇
她将情书里的情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纸张
她将喜怒哀乐统统拿出来,涂抹一遍
然后放回去,然后涂黑自已
她放下漆桶和扫刷,然后倦缩在墙角
抱头痛哭。她的哭,就像突然响起的
空袭警报,吓得半个国家
丢掉了一夜的睡眠



●真他妈长的长夜狂想 

长夜漫漫兮,长得
令人想骂娘。李白牌的月亮
照得半国山河,惨白
摇篮曲失效,受惊的婴儿
彻夜嚎啕大哭兮
上帝穿着人造的拖鞋和睡衣
急匆匆地送来了一个滑稽的国家
当以玩具,逗他玩耍
闻见风声的狗,彻夜狂吠不止兮
被争宠的情人阉割了的市长
右手翻《圣经》,左手握菜刀
给他的德国籍混血下流公狗
施行伊斯兰教式割礼
四十条风骚兮兮的情人,赤裸裸的
打着娇滴滴的哈欠,围观
他的笨拙阉术。黑森森的街头
总是撒满了臭哄哄的垃圾
我们坐在十九世纪的青楼上
彻夜不眠地玩二十世纪的扑克
我们粗声粗气面红耳赤地
狠摔着手中的扑克
一直摔到,东方露出了
白色的肚皮。二十一世纪的太阳
犹如一只妓女的乳房
从云的罗衫里,闪闪发亮地
拔云而出。我们才扔下满地狼藉
打着恶臭的哈欠,朝着
各自的家门方向,鸟兽般散去
而光天化日里,国家的生活电线之上
总是蹲满了饥饿的乌鸦
政府走狗似的,昼夜监视着我们
胸前戴着良民证的,瘦骨如柴的影子


●寻影启事狂想

二十一世纪的秋季。性饥渴难忍兮
吾厚着颜,夹着无耻的鸡巴
顶着国字第116号扫黄风暴
鬼鬼祟祟地蹿到声名远播海内外的
粉红大街去嫖娼。吾正与一条
进口的俄罗斯肉体翻云覆雨
翻得木床将要散架之时,突遭围捕
因跳窗逃跑过快,吾影不幸丢失
影长193cm。雄性。微胖
西瓜形秃头。现属四等草民
吾裤袋中,长年袋有中国良民证
国家的章印鲜红。吾影丢失时
赤脚,穿一条三枪牌红色三角内裤
跑姿如猎狗。父母离异二十年
下落和真相不明。吾婚史
暂合计约八年两个月。但丢影时
妻已丢失约四年。暂无后代
估计与前列腺极度扭曲有关
汹酒史,暂合计约十一年
肝脏损坏程度,达83%
杀人史,暂无。但杀人之邪念
近来时常涌现。强奸史,暂无
汉奸史,暂无。但捉奸史
暂合计约五年三个月。吸烟史
暂合计约二十二年。吸毒史,暂无
吸血史,短暂,吸过三条蛇的血
偷窥史,暂合计约十七年
偷情史,暂合计约五年六个月
偷窃史,暂合计约九个月
手淫史断断续续,暂合计约十四年
挨骂史,暂合计约十三年
自杀史,短暂,两次自杀未遂
撒谎史,暂合计约九年,被迫的
吾左眼球尽毁,毁于六年前的
家庭暴力,从此昼夜不分
昼夜戴着墨镜,无眼见人
操着纯种的广东籍口音
牙齿熏黑,天生轻度结巴
右耳呈麻花状,长期被前妻
旋拧所致。吾从不看报
满纸悲剧和谎言,看着愤怒和恶心
亦从不看连续剧,但热爱
上网搜集A片,超级A片迷
吾走路,习惯性左手别于臀后
右拇指吮于嘴中。吮指史
暂合计约二十六年。吹牛史
暂合计约七年六个月。习惯性
随地吐痰。习惯性低头哈腰
习惯性盯瞟姑娘,直至
盯得姑娘们低下羞涩的头
拔玉腿择路落慌而逃
以为遇上了采花大盗
其实吾并无恶意,只是习惯性
盯瞟盯瞟而已。吾瞌睡时
习惯性打G小调咕噜,前妻曾将它
录为手机铃声。十五年来
恶梦二十四个,春梦一个也没有
失业史,暂合计约一年
失业前为政府部门出纳
因揭露某领导的贪污罪行及包养史
被使用卑劣的小手段辞退
而那厮依然平步青云
从此,吾患上了中度恨官症
暗中修练神功,谋划杀官计划
心态在可畏的人言中变态
寻影数年,吾废寝忘食
幸存之右眼,从未合闭过
因思影过度,阴毛都白了
吾影兮,尔于何方游荡?何日归矣
如有拾获者,或知其下落者
请直接致电130××××××××
与吾联系。吾以鸡巴担保,重酬
如尔为雌性,另加赠小白脸一条
如尔为雄性,另加赠小蜜一只

●人造糖果派对狂想
袋鼠们涂脂抹粉,头戴花环
袋着后代,倾巢去参加糖果派对
半个夜晚,袋鼠们摇头摆尾地乱舞
半个夜晚,甜空气沸腾着
派对结束了,袋鼠们袋满糖果
牵着后代,哼着歌谣蹦蹦跳跳地回家
狼藉的古老丛林,淋着微凉的露水
月光泛滥,远处传来恐怖的人声
母袋鼠赶紧将后代,搂于怀中
加快步伐,身后跟着胆小的荧火虫
蜘蛛出没,请照看好你们的儿童狂想
国家里,挂满了巨幅的蜘蛛网
国家里,贴满了巨幅的蜘蛛出没告示
在夏季,我们总是被电锯声和哭声吓醒
推销睡眠和安眠药的贩子,在敲门
这天中午,遭殃的是一条四岁的雌性儿童
天使般的儿童,我们给她糖果她就唱歌
她整天穿着碎花裙子,在我们面前飞
我们在长大,她却飞到可怕的蜘蛛网上去了
蜘蛛们吮着爪子,商量着午餐的吃法
她早已僵硬,她的母亲还倒吊在网上锯
我们搬来板凳,排排坐分果果,就像观看
一部日本籍的恐怖片,啃着水果,偶尔尖叫
我们的母亲子宫空荡,就像一只蜘蛛精
盘腿编织着冬季的毛衣,而冬季还很遥远
雨在孵化,谁在天边吐着闪电的尖舌头
嗜血的蚊子像酒鬼,抱着人的血管在瞌睡
挂满巨幅蜘蛛网的国家,在秘密贩卖儿童
那么多的寻童启事,国家已无处可贴
那些被国家阉割了的父母,只好将启事
张贴到美国去,结果惹怒了一群战斧导弹


●蕾丝花边狂想

在蕾丝界,她被粉丝们捧在手里
鼓着腮帮儿,吹了三十一年,终于吹捧成了
头号大师。大师总有怪癖。她的怪癖
是看见什么就给它镶上蕾丝花边
犹如一台人肉花边机。翻看报纸
她边看边给它镶上了暧昧的蕾丝花边
所有的新闻,全都变成了花边新闻
连那些瞎了的眼球,都被吸引过来翻看
从报纸里抬头,一头撞见了一群花圈
她的蕾丝病又犯了,欣喜若狂地藏好报纸
提着针线箱,拔开黑色人群,扑向花圈
给花圈镶上了可爱的蕾丝花边
将中国的悲惨葬礼,弄成了日本的
森林系葬礼,将追悼会弄成了赏花会
弄得参加追悼会的脸,僵于哭笑不得的尴尬中
她却呶起小嘴,扬蕾丝花边的超短裙而去
去海边,赏浪花,赏着赏着,她的手又痒了
她沿着海岸线,给大海穿线引线,镶上了
法国浪漫主义的蕾丝花边,结果将大海惹怒了
大海怒如泼妇,将她一泼,泼到了天上
她抹掉了脸上的人间海水,瘫坐于
云朵上咳嗽。睁眼看见野茫茫的云丛
她立刻欣喜若狂,立刻穿针引线
给白云,镶上了黑色蕾丝花边,气得
天使们纷纷翻起了白眼;给乌云
镶上了粉红色蕾丝花边。嫦娥将它缝成
性感的胸衣,惹得众神,鼻血和精液欲滴
一架波音777,忽从她的胯下飞过
她一把将它捉住,将飞机镶成了
花哨的传书飞鸽。满机的乘客
被传出了地球,一部分传往了火星
一部分传往了冥王星。托塔天王李靖
看不过眼,一脚将她踢入了冥界
森林系的蕾丝风潮,顷时风靡冥界
所有的骷髅,都被镶得可爱兮兮
皱纹斑斑的冥王,被镶得
嫩如卡哇伊的萝莉。以前他常装神弄鬼
如今他装嫩弄鬼,吓得鬼们纷纷逃往人间
冥王不亦乐乎兮,立刻命令牛头和马面
给她抬去了镶蕾丝花边的册封牌匾
上书曰:冥界蕾丝大师

●在世界的最高楼顶等待大雁飞过狂想

秋风过人耳,人脸衰兮
我扛着童年的汽枪,站乘摩登电梯
登上了世界的最高楼顶
楼顶之上,熟透了的秋季天空
犹如微微发黄的煎饼,散发葱花之味
煎饼之下,我将四肢瘫开
犹如南京板鸭,瘫躺于
牛皮缝制的高仿康熙龙椅之上
抽着古巴籍雪茄,赏着庞大的煎饼
等待着去往新加坡冬眠的大雁
拐老带幼列队飞过。可大半天过去了
中国籍的天空,只飞过了
两只去往南极洲围观企鹅繁殖的飞机
和一只疑似蝙蝠的不明人造飞行物
它们消失后,若干北京糖纸
若干纯点牌卫生纸,若干偷情牌避孕套
若干破鞋,从天而降
被砸着了的倒霉脑袋,人脖子高仰
将天空和飞机的娘痛操
欠操的飞机,吐下了一场唾液,以还击
淋得那倒霉的脑袋犹如落水之狗
抱着脑袋四蹿,满地球里找裂缝钻
秋风过人耳,人脸衰兮
后羿牌的太阳,仿佛聚光之灯
整日独照吾鸡巴。操后羿他娘的
我的鸡巴都快被晒成法兰克福热狗了
晒得它犹如乌龟的脑袋,萎萎地缩回了
卵袋里。最后一棵雪茄被抽成了灰后
瘫躺于牛皮缝制的高仿康熙龙椅之上的我
终于等无可等地高举起了童年的汽枪
将万里鸟声绝的天空一阵瞎射
哇噻!没料那天上,竟掉下了
一床规格2m×1.8m的云南白云来
我将它捆绑成炸药包状,背于身后
扛着慢慢慢慢冷却的汽枪
像一条二战战场上溜掉的胆小德国逃兵
溜回了秋季的房子里。楼顶之上
那些跳楼的人,在风水师的指导下
选择着合适的跳楼之地



◆捉迷藏狂想

上帝那厮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们一捉迷藏,这个伟大的神经病
就像多毛的南美洲树獭,死死地搂抱住
高不可攀的人造电线杆
涕泪横流地狂笑。那笑声
多么恐怖啊!吓得千万条婴儿和麻雀
嚎啕大哭不止。在哭笑声中
你们悄悄地将肉体,藏到了地球之外
地球里,独我像条傻B
高翘着尖瘦的屁股,将你们翻找
在美国的角落,我翻找出了
沾满了克林顿唾液的莱温斯基大腿
引得我的鸡巴,当场打起了白宫的苍蝇
在阿富汗的角落,我翻找出了
满卡车未成年的人肉炸弹
这些无辜的肉体,时刻准备着
将自己炸成国家的肉酱
在刚果和朝鲜的角落,我翻找出了
成群成群饿得不成人样的儿童
他们用鬼一样的目光,盯着我的人肉
在巴西的角落,我翻找出了
愤怒的公牛,吓得我尿湿了牛仔裤
跑丢了一只人造革皮鞋
在泰国的角落,我翻找出了
两尾大象鸡巴和五条改造过的人妖
我全部将它们空运回国
大象的鸡巴送给我那个著名的嫖客表哥
他在嫖第3053只贱货时,鸡巴坏掉了
五条人妖我义赠予国家的马戏团
在英国的角落,在我翻找一只马桶时
那个伟大的神经病,竟将一把
特大号的鼻涕,抹在了一幢德国教堂上
十三扇镂花的窗户,顿时被封得密不透风
转身。背景被换成了中国籍的傍晚
我的母亲,已活了六十五年,瘦得像片影子
紧握着文革盛产的破喇叭
站在我家二楼的楼顶,扯着破嗓子
呼喊我回家吃晚餐。此时
中国的所有楼顶,都站着一条呼喊的母亲
我知道你们的耳朵,肯定也听见
你们母亲的呼喊声了,可你们依然藏着
你们这群傻B!最好藏到世界末日
也不要露面。我提着一只人造革皮鞋
在伟大的神经病的恐怖笑声中
失落地嚼着晚餐。被吓坏了的婴儿和麻雀
听着收音机里的催眠曲,慢慢安眠
操他妈的!我也好好睡上一觉,待明天
再将地球翻个底朝天。顺便
也将上帝那条千年才清洗一次的
特大号内裤,翻翻。我要看看
那内裤里,到底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三九九九年的鸡和尾巴狂想

三九九九年,黑如黑社会
国家昼夜开批斗大会。国家昼夜磨刀霍霍
昼夜高喊:割他妈的资本主义尾巴
人将尾巴深藏在裤裆里,提着刀
满国家里翻找尾巴。狗抱住尾巴战栗着
老鼠的尾巴排满小学操场,示众
鸡上了资本主义的黑名单,被禁止苟活
鸡蛋成了手榴弹,纷纷砸向了
资本主义的丑恶嘴脸
三九九九年的地面,多么干净啊
抓住放大镜弯腰行走,也见不到半粒鸡屎
地面上只见凝结的人血和鸡蛋清
胆子长毛的人,将鸡偷偷深养于地洞中
鸡嘴安装上消声器
社会主义的早晨,方圆万里
也听不见半声鸡鸣和狗吠
只听得见走狗们高喊的割尾巴口号
最穷的人,肠胃里塞满了绿色的菜叶
他的脸,吐的痰,撒的尿,都是绿色的
饥饿的右边上衣口袋里
藏着一只从树上掏到的麻雀蛋
多么小的蛋啊!他抚摸着,舍不得吃
打算晚餐时煮给怀孕的妻子
河一贫如洗,贫得只剩下了水
水面上,浮满了割掉了尾巴的老鼠
他沿着河堤走。他想碰碰运气
想从河里捡捞一只死鸡
妻子害怕老鼠,甘愿饿死也不向老鼠张嘴
电线杆上的喇叭,仿佛国家的嘴
忽然高唱起了颂歌。吓得他
差点掉进了人造河里。他捡起石头
将它砸成了变形的鸡巴
几滴劣质的虚假眼泪,犹如人造精液
从喇叭里,滴落下来

◆收购炊烟的人在傍晚光临肉镇狂想

你会肥得连猪也嫉妒的。妻子笑曰
一日五餐,我一捧起碗,妻子就鼓励我
我很感动。我一感动就拼命地嚼肥肉
我要将肥肉的肥吃进我的肉里
我要肥得连猪也嫉妒,嫉妒得想自杀
我家的猪,一见到我白痴般的吃相
就笑得肥肉颠颤,颠得盘坐于猪背上
捧着炊烟刺绣的妻子,误将绣花针
穿过了纤纤玉指,痛得哭爹喊娘
猪吓得尿液溢流,佯装出受罚的可怜样
在肉镇,妻子的笨拙绣术,拙如笑话
远近闻名。她绣的孔雀没半点鸟样
绣的鲤没半点鱼样,绣的人没半点人样
反正她绣出来的,只有她知道是什么
如此啼笑皆非,但她依然厚颜地绣着
多少炊烟,就这样毁于这娇生惯养之手
厨房的窗户,母亲的脑袋好奇地伸了伸
又迅速缩了回去。她像鸡窝里的鸡
窝在厨房里,培育炊烟和烹饪精心的晚餐
被母亲拿走了鸡蛋的母鸡,吻了吻
松驰的屁眼,便吹着口哨回鸡棚造梦去了
野蚊翻找着人的血管。仁慈如唐三藏的
弟弟,抱着他的宠物蚊子,修着指甲
变态的邻居乌排骨先生,他不知道父亲
在上午的一场斗鸡里,输掉了半年的
积蓄;他不知道父亲此刻的心情
正糟糕如屎;他的怪癖是摸别人的卵蛋
他像往常一样摸了摸父亲的卵蛋
他觉得爽爆了,高潮迭起。可父亲的脚
已踢向了他的裤裆。乌排骨先生轰然倒地
像一只被捅了一刀的羊,面孔扭曲
紧掩着报废的卵蛋倦曲在地,抽搐着
此时,收购炊烟的人,光临了肉镇
他戴着蒙尘的墨镜,散发着浓烈的柴油味
像头搞笑的熊,从卡车上跳下来
没站稳,摔了个狗啃屎,连墨镜也摔碎了
他狼狈地爬起来,吐掉嘴里的泥沙
尴尬地向父亲,询问炊烟的价格
我拼命地嚼着最肥的肥肉,肥肉的肥
弄脏了妻子新买的河马牌牛仔裤
我看见一百五十吨的解放牌大卡车上
装着大半车色彩缤纷的炊烟。驾驶室里
坐着高傲的妓女。哇靠!这条尤物
忽然从驾驶室里爬下来了。销魂的下半身
套在鲜红的丝袜裤里;从阴毛美容店
刻意熏染的金黄色阴毛,杂草般
从网眼处耻露而出,在傍晚的风中飘着
她夹长的手指,夹着蓝色的薄荷烟
她问我有没有火柴。她说她的用完了
她奶奶的!她的声音,那个甜呵
甜如电,电得我皮肉战栗,呆若木鸡
嘴涎肥肉,饭碗坠地,砸死了两只
无辜的蚂蚁。阿弥陀佛!佛祖
请饶恕我吧!面对如此尤物,我相信
你也会失态的。我的内裤,早已湿透了
妒而生恨的妻子,怒将绣花针
插在了猪的肥臀上。可怜的猪啊
尖叫着失魂狂奔,将解放牌的大卡车
撞了个底朝天,犹如一只仰卧的
特大号屎壳郎,等待我们将它翻转过来
父亲摊开双手耸耸肩,以仿英腔曰
I'm very sorry, we are also helpless
高傲的妓女,笑掉了人造的乳房

◆苦难犯狂想

仿佛全世界的苦难都让她遇上了
她的脸,24小时苦着,仿佛一份痛苦的标本
那怕你将它放到伽利略牌显微镜下去观看
亦见不到半毫的微笑,只见痛苦
仿佛她是一具提前坏掉了的电子产品
微笑的功能,早已丧失;仿佛她身上的汗毛
都能提炼出痛苦来;仿佛头号的苦难犯
苟活于苦难的集中营中。而我们
嘴角涎蜜,怀抱小蜜,生活在蜜罐里
看见我们如此幸福,她就更加唉声叹气了
她忽然扯住了我们,差点把我们的裤子
也扯掉了,仿佛我们的影子,怎么甩
也甩不掉。她滔滔不绝地向我们吐起了苦水
面对她和她的苦水,我们苦不堪言
但她全然不顾我们的痛苦,依然忘形地吐
直到我们淹没在她吐出的一片苦海里
我们像落水狗那样,游回到岸上去
她却依然身陷于苦海中,不能自拔地吐着
痛苦就像浪花,一阵阵地拍打着她
我们于心不忍,站在岸上苦口婆心地相劝
好不容易才将她,从苦海中
泪淋淋地拔了出来。她家的院子
种满了苦楝树。夏季的树上挂满了苦果
她仰望着满院的苦果,忽然又无可救药地
触景伤情起来了;又扯住了我们的裤管
涕泗滂沱地吐起了苦水。慢慢的
我们的面前,又涌起了一片汪洋的苦海
翻滚的海面上,漂满了抹泪的纸巾
最后她竟将胆里的苦汁,亦全部吐出来了
她捧着满碗墨绿色的苦,给我们看
我们只好苦着脸,默默地走开
她不知道,她已活成,我们的苦难了

◆腥狂想

不住小旅馆。坚决不住。他说
那些半夜敲门的妓女,仿佛张开的
一次性器皿,盛装着一次性的性
一次性的卫生纸和纸杯。生锈的水笼头
喷了过多人造香水的旅馆老板娘
连人造的灯光和白床单里的睡眠,都是腥的
我已四十年不近色不思欲了。他说
不逛菜市场。坚决不逛。他说
死不瞑目的鱼,冰的冷里藏着它的肉体
苍蝇纸上,粘着苍蝇的死。脏的货币
畜生的內脏和血。缺斤少两的无良的称
人造化肥和农药培育的蔬菜。毒大米
连商贩的语气和防腐剂里的萝卜,都是腥的
我已四十年不杀生不吃肉了。他说
不上医院。坚决不上。他说
古怪的医生和器械。人造的针筒和人血
尖锐的婴儿哭声。色彩缤纷的药
苟活在绑带里,像衣服那样缝接而成的人
没有表情的脸。推往太平间的尸体
危险的孕妇。夸大的病。连病历都是腥的
我已四十年不生病不吃药了。他说
不坐火车。坚决不坐。他说
随时顺手牵羊的小偷的手。不安的唾眠
窒息的脚气和狐臭。可疑的外省旅客
可疑的行李箱和包裹。罐装的人造饮料
水果和方便面。滔滔不绝于耳的方言
黃色笑话和扑克牌。连火车票,都是腥的
我已四十年不出门不远游了。他说
不关心政冶。坚决不关心。他说
撕毁国家的报纸。砸掉收音机和电视机
看见政府机构,别过脸去,绕道而行
不再仇恨国家。虽然曾遭它暴打
虚伪的公开的公文。见不得光的手段和权
全世界的政治都是腥的。他说
四十年了,一闻到政治,他就抓狂
一条害怕腥的人,与猫共眠至终老
连喂养的猫,也厌恶腥,厌恶人和鱼肉
他是我的一条古怪的邻居。无后代
文革时曾遭国家关押。从此家破妻散
从此不再娶。从此害怕政治和腥
全世界都是腥的。我能躲到哪里去
我就死在祖国里。临死前他说

◆早晨的猴面包树和恐龙狂想

在我家的私人农场,夏季的早晨
遍地落满了伤心欲绝的果子。肥胖的妻子
在树下的厨房里,烤制狗肉面包
肥胖的猴面包树硕果累累,约一百五十棵
每一棵我都给它刻上了编号
可是从不见猴子,拐老带幼地前来采摘
可怜的猴子,都被强行囚禁于人造的铁笼里了
伤心欲绝的猴面包果只能无奈地熟着
在每个尿液充沛的早晨,我都仿如
一只装满了人尿的人肉花洒
左手提着性感的鸡巴,右手拿着
烤面包,一面咀嚼一面给猴面包树们
喂尿。我的尿清如日本清酒
猴面包树们可喜欢喝了。每个早晨
我都要将一泡尿撒上四个小时
方可解一百五十棵猴面包树之渴
故每顿晚餐我都拼命地往肚子里灌水
每个夜晚,我都憋尿造梦至早晨
憋得我的膀胱欲要爆炸掉
可是这天早晨,就在我啍着青海花儿
喂尿给“猴字089号”时,一只巨大的
恐龙头颅,突然偷偷的从我的身后
伸至了我的胯下。它含情脉脉地
盯着我那条忙碌的鸡巴
用男低音歌唱家般充满磁性的嗓音
温柔地曰:Hi!Good morning
两腿战栗的我,顷时尿意全无
单腿站在露天高压线上练高空瑜珈的
大乳房妻子,顷时吓得乳汁直流
双手抱头,犹如蒙克的嚎叫者
用女高音歌唱家的海豚音
嘶声地尖叫了起来。阿弥陀佛
吓落的猴面包果,砸死了
一对野合中的恩爱狼狗
以及五只分娩中的克隆母鹅

◆自杀大街狂想

纽约时间凌晨两点。验钞机疯狂运转着
怨妇农药饮吧。三千三百条人排着队
花样百出自杀指南图书馆。五千条人排着队
魂飞魄散游乐场。四万六千二百五十条人排着队
李白墓志铭创作铺。四十二万条人排着队
寿中正寝英伦风寿衣专卖店。九万条人排着队
完美收尸有限公司。四万一千条人排着队
冥乐飘飘唱片行。七万条人排着队
中美合资哭丧集团。十五万二千条人排着队
安魂咨询公司。一万八千条人排着队
《围观自杀》杂志社。六万六千条人排着队
风水大师服务会所。十万条人排着队
《世界自杀日报》社。七万九千条人排着队
藤原剖腹株式会社。二十一万条人排着队
戴安娜奢华葬礼公司。六十三万条人排着队
最后一餐快餐店。八万条人排着队
大明星自杀博物馆。十七万条人排着队
人肉炸弹体验基地。九万四千条人排着队
量身订造国际棺材有限公司。二十万条人排着队
无痛割腕专用工具城。三十八万条人排着队
甜蜜蜜毒药专营店。五万七千条人排着队
麦当娜自杀娱乐文化公司。八十万条人排着队
死后无忧殡葬场。一百万条人排着队
上路前韩式美容纤体店。七十六万条人排着队
鲁班智能花圈店。四万四千条人排着队
太平洋跳海度假区。十一万六千条人排着队
路易十四吊颈绳专卖店。十二万四千条人排着队
流芳百世遗照摄影楼。五十万条人排着队
张国荣跳楼培训学校。三百九十万条人排着队
天国中央银行。一百七十六万条人排着队
秦朝陪葬品连锁超市。三十一万条人排着队
麦田卧轨中心。九万五千条人排着队
上帝绝食俱乐部。一百六十二万条人排着队
阴阳通快递公司。五十七万条人排着队
极速断气胶囊清仓店。七十六万八千条人排着队
海枯肉烂冥婚婚介所。四十七万条人排着队
投胎转世局。九十七万条人排着队
这些急着去死的人,手里拿着鲜红的自杀证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街,昼夜滚动播放着
全球最流行的安魂曲;昼夜嘶吼着
全球最撕心裂肺的哭声。生不如死的收尸工
弯腰在四百四十四层的尖叫大厦前
鲜血淋漓地拼凑着,一具摔成了六十块的
跳楼者,就像一群重口味的儿童
在玩耍一件人形的拼图玩具



■蜻蜓号飞行器狂想 

蜻蜓号终于造出来了。激动的姨父
搂抱住哺乳期的中年母猪,无所顾忌地抽泣
母猪尴尬地盯着姨妈,不知所措
狼藉的庭院里,蜻蜓号静静地展着铁翅
就像一头基因变异的特大号怪胎
头肿尾瘦,表皮凹凹凸凸,丑陋无比
有人捧腹哄笑,结果笑掉了腹中的野种
丢脸的父母,手执破鞋,将她掴得鼻青脸肿
为此怪胎,十五年来,姨父野心勃勃
就像打了鸡血的精神病号,异常的精神
昼夜插着魔声耳机,两耳灌满了
新奥尔良籍的爵士乐,以抵挡
姨妈的哭诉和牢骚,以及邻居们的热嘲冷讽
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沉迷于
一堆报废的铁和飞机零件的拼凑与焊接中
因沉迷过度,他现已不知国,属何年
不知母,已丧多年;不知女,成年久矣
她穿着牛仔裙,坐在秋千上看幼稚的情书
夏季的傍晚,散发着恶心的油漆味
仿佛有人提着油漆,将傍晚粉刷了数遍
姨父戴上了红色的摩托车头盔
皮肉战栗地爬进了废铁蜻蜓的肚子里
紧接着,发动机和螺旋桨轰鸣起来了
蜻蜓号战战兢兢地滑向了溃烂的黄泥公路
机身上,暗红色的劣质油漆像变质的人血
湿腻腻的,一路滴落。有人掩嘴哄笑
结果笑掉了舌头和高仿的人造瓷牙
肉荡荡的姨妈,扬裙奔跑在尾气的后面
尾气熏黑了,她涂脂抹粉的脸
她担心此行逢凶,丈夫从此赖在了天上
她高举着长长长长长长的手
企图将嘶吼的蜻蜒号,拉停下来
可她的日韩风大波浪卷发忽然掉了
她只好放开废铁蜻蜒,回头去追捡她的卷发
公路两旁,甘蔗孕育着国家的甜
肉荡荡的姨妈,浑身戴满了冒牌的国产货
她一路奔跑,一路掉着棕色的人造革短筒皮靴
订制的五十码乳罩,高仿的镀金项链……
她跑跑停停,被越甩越远。最后
她只好喘着粗气,提着人造卷发和冒牌货
像提着一颗人头,漫步在黄尘滚滚的公路上
有人皮笑肉不笑,结果笑掉了脸皮和笑
从此无脸见人,从此哭兮兮地苟活
而蜻蜒号所过之处,草木尽毁
一头站在路边看风景的巴西籍混血水牛
被机翼割得内脏外流。一辆趴在路边休息的
东风牌拖拉机,被撞得粉身碎骨
重度驼背的拖拉机手,追捡着逃跑的车轮
飘虫,蝴蝶,麻雀,蚱蜢,苍蝇和塑料袋
粘满机身。它们拍打着无用的翅膀,垂死挣扎
机头处,粘着一件黑乳罩,像蜻蜓的复眼
乱七八糟之物,将蜻蜓号粘成了一堆垃圾
我们高仰着长短不一的脖子,目送着
一堆会飞的垃圾,搞笑地飞到了天上
我们以为,此次姨父肯定会飞到月亮上
找嫦娥喝花酒去了。可我们还未缓过神来
蜻蜓号却像一只惊弓之鸟,从天上倒栽下来了
倒栽在一盆荷塘里。附近的草坡上
躺着坦胸露脐的上帝。他弹揉着奶牛的乳房
闭目佯装瞌睡。黑色的淤泥,溅在了他的肚皮上
有人笑掉了高仿眼球,有人笑断了硅胶假腿
无数潜水的淡水鱼,吓掉了满身的鳞片
姨妈吓得像条超重的海豚,将肉体跃入了塘中
劈荷破水地跃游向倒栽于塘中央的蜻蜓号
捏着姨父的脖子,将他从狭窄的机仓里提出
脑袋倒栽地扛于肩,淋着最美的夕阳回家
半路上,她们迎面遇上了枯瘦的父亲
脑袋倒栽的姨父,看见自己的父亲
像条倒粘于地面的纸人,扛着挣扎的麻袋
刚从蔗地里出来,裤管上粘满了泥巴
甘蔗孕育着国家的甜。夏季滋生着盗贼
草丛中,他秘密安装的超声波捕人器
捕住了一条盗窃甜的江南大盗
他要将江南大盗扛到洗脑局去,将他
清洗成一条好人。擦肩而过时
他恶作剧地捶了捶,姨父少肉的屁股
痛得姨父用非洲土著语,破口痛骂

■纳粹兔子狂想

她的嘴戴着黄金的嘴环,鲜红欲滴
(从五官到生殖器官,从手指到脚趾
她的肉体,镶满了金属的环,昼夜叮当作响)
她吞掉了转基因的香蕉肉,将香蕉的皮
(全世界都在转基因,转得我们
脑袋发昏,头昏脑涨的,在转与非转之间
诚惶诚恐地挑选着食物。据美国情报局
走漏的风声透露,一个什么人类学的神秘组织
不知发什么神经,已开始研究转基因人了)
从十五楼的阳台,优雅地扔下去
在楼下的草地上坐满了吃饱了饭的人的时候
(坠落的香蕉皮,砸着了灌木丛中
偷情的脑袋。雌的吓得花容失色,脂粉
落满一地。雄的慌乱中,钻进了排污管道)
她是我第79任女友。一朵重口味的奇葩
微尖的下巴,侧面貌似安吉丽娜·朱莉
正面其实很萝莉。她的房子就像一间宠物店
奢华的高仿欧式玫瑰雕花特大号木床上
总是布满了宠物们的体味和毛
重口味的恐怖片是她的春药。翻云覆雨时
必须播放着。这是她多年养成的癖好
(在没有重口味的恐怖片的房间里云雨
她狗趴于床,捧着ipad刷着微博,嚼着石榴
仿佛她的情欲早已损坏。她的肉体
麻木如日本籍的充气玩偶。任凭我像只
打洞的猴子,在她的子宫外,气喘吁吁地干
干得我的肉体,最后休克于她的石榴裙下)
中国的窗外,人造的风景和建筑物淋着暴雨
我们的肉体翻来覆去地翻云覆雨
翻得穿着中国肚兜的非洲坦桑尼亚袖珍象
(据说此象乃她的邻居鲁先生所养
他的初恋发生在75岁那年。在早晨的广场
与一条69岁的老妓女,打太极拳时
打出了爱的火花。两条骨质疏松的干柴
激情地燃烧了数月,终因性格不合不欢而散
分手后,鲁先生从57楼跳了下去……
她便收留了此象,以及一头珍贵的东北幼虎
可她的第83任男友,偷偷将幼虎清蒸了
那条虎鞭,一直泡浸在60℃的散装米酒里)
翻着白眼,盯着天板上织网的黑寡妇蛛
睡意全无。它忍了两个钟头,终于忍无可忍
怒发冲冠地将我们呻吟不止的肉体和呻吟
踢飞到了对面一张高仿的人造革沙发上
我们只好不好意思的裸倚在沙发上
将恶心的《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观看
胆小的我,将头埋在她的肚皮上
奢华的高仿欧式玫瑰雕花特大号木床上
从左往右依次躺着套着肉袜的缅甸黄金蟒
(据说此蟒乃她笫74任男友所送
分手后,此货去了泰国,做了三次变性手术
变得人不像人,妖不如妖。众叛亲离后
泰国北部边境常现其影,从事走私榴莲和人妖)
两只戴着水晶项链的苏格兰哈巴狗
(据说此狗乃她笫105任男友所送
作为一条通过了ISO90001认证的标准男妓
此货16岁便卖身于高档夜总会,今已荣升头牌
像件性爱用品,专供皮皱肉粗的富婆们享用)
以及四条无法长大的杂交克隆宠物婴儿
(据说此婴乃她第133任男友所送
此货神出鬼没,于阿富汗经营着克隆宠婴基地
数万条被洗了脑的少女,无私地献出伟大的私处
生殖机器般,机械地为其分娩着良种的宠婴
全球重金通缉其多年,可依然连根毛也没缉到)
它们相处如宾地发着各自的美梦
失眠的非洲坦桑尼亚袖珍象,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后,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心事重重
它躺卧过的地方,残留着它的毛
波希米亚风格的丝绒枕头和被单,软弱地瘫在床上
深夜的地球,亮满了人造的灯光
我们关掉了水晶吊灯和血腥的智能液晶电视
向蜡烛借了颗蜡光。从冰箱里
捧出了水果沙拉、血红的牛排和三文鱼
以纪念我们相爱笫1000天。为博红颜一笑
我施展魔术,从内裤里掏出了一对纳粹兔子
(为此蜡光晚餐,我不惜以身相许于
她的咸湿闺蜜,才得以知晓她的属相为兔
然后我不惜重金,从德国籍的走私分子手中
购买了这对纳粹血统的杂种兔子)
她捧着那只雄性的纳粹兔子
伸出纹着狰狞的蝎子图案的舌头哄它玩耍
她的舌头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条了
(她曾到韩国去,给舌头做了激光整容)
可爱的兔子,却突然亮出了獠牙
恶狠狠地朝它,咬了下去

■投诉蚊子指南狂想

数月里,我搅尽脑汁
搅着果汁,想着抓蚊之术
无果。继尔抓狂。结果将薄的脸皮
抓破了。心疼的妻子
只好到脸皮店去,给我买了张
高仿的戴上,以防我无脸见人
夜里的她,就像条班门弄斧的斧手
手提两把电蚊拍,眼球红肿的
守着我的血管。可眼皮底下
我的血,依然夜夜失窃
数月里,我不停地拨打
那些免费的政府部门求助热线
那些热线,要么热得永远在通话中
热得电话线都快被挤爆了
要么冷得永远在空响,形同虚设
如同那头的人,都结了冰
在这个全世界最多部门的国家
我们总是投诉无门
公安局的,消防局的
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计生局的
环保局的,市人民医院的
港澳办的,住房管理中心的
农业局的,武装部的,最高人民法院的
水利局的,文化局的,教育局的
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的,建设局的
安全生产监督局的,税务局的
工商行政管理总局的,外经局的
质监局的,信访局的,监狱的
旅游局的,统计局的,气象局的
国土资源局的,烟草专卖局的
能源局的,文物局的,科学技术局的
反贪局的,财政局的,民政局的
粮食局的,人民银行的,社保局的
海洋局的,铁路局的,邮政局的
市计委的,司法局的,新闻出版局的
交通局的,卫生局的,医药局的
规划局的,工商局的,信息产业局的
总工会的,林业局的,地震局的
宗教局的,证监会的,机场的
甚至连我所在的
村委会神勇打狗别动队的
我也拨打了。话筒里
飘出了黄色笑话和狗肉的香
整个国家的政府部门的电话机
都被我拨响了,一遍或数遍
打得我,烧坏了十五部国产电话
打得我的耳朵和喉咙,差点亦被烧坏了
我像只傻逼的皮球,被他们踢着
最后,我只好要生要死的
致电给忙于交配的国王
数秒后,整个国家的政府部门
都坐着豪华的座驾,浩浩荡荡地赶来了
半个国家幸灾乐祸地围观着
车门打开,数百万的人马,争先恐后的
急着往我那间只有十几平方米的
出租房里挤。电视台架起了摄影机
报社拼命地按着快门
闪光灯闪如闪电。围观的眼睛
瞬间被闪瞎了三分之一
可怜的房子。白色的墻皮
变形的铁皮门和铝合金玻璃窗
全部被挤掉了。他们七手八脚的
从床底一条狭窄的裂缝里
拖出了五头吓出了胆汁的孟加拉按蚊
结果他们疯掉了,疯狗般撕抢着
抢到翅膀的,闪到一旁,喜极而涕泪滂沱
抢到触角的,在勾心斗角中,丧尽天良
抢到复眼的,带着一群心腹,大腹便便而去
抢到心脏的,内心肮脏,外表衣冠楚楚
抢到睾丸的,袋着壮阳药丸,坐拥弹丸之地
抢到腿的,与所有的领导,都有一腿
抢到屁股的,总是跟在屁股后面
用心拍着。抢到胆的,胆大得足以包天
臃肿的公文包,包着二奶三千
抢到肠子的,搜肠刮肚地
搜刮着民脂民膏⋯⋯
五蚊瞬间尽碎,衣襟溅满人血
亦不顾了,都急着找国家领功去
没有半条人留下来,关心下
我们和房子。我们的床和餐桌
全被他们的高档皮鞋
踩踏得粉身碎骨了。狼藉的废墟中
我们翻找着身份证、信用卡、避孕套和碗
我们的儿童,怀抱着变形的受伤玩具
骑着断头的木马,扯着嫩嗓
啼哭不止,以示哀悼

■在悲剧性的虚构韩剧中不能自拔的妻子狂想

多年来,我的妻子
沉迷于韩国籍的虚构悲剧中
不能自拔。她没日没夜的
嗑着散装的瓜子
盯着智能电视机,泪流满面
多年来,我从她的脚边
清走的纸巾和瓜子壳,已达数吨
她的玻璃鱼缸,长满了青苔
泡着五具金鱼的骨架
多年来,她瘫坐在一张红木沙发里
她的泪水,已将坚硬的沙发泡得松软
她的肉体,已有四分之三
凹陷进沙发里了
她已和沙发同体了。沙发里
正流动着她的血
多年来,她昼夜泪流满面
她的眼球,终于从眼眶里流出来了
她用泪水洗洗,又将它装了回去
为了防止它再次掉出来
她用邦牌创可贴,粘住了半个眼眶
继续嗑着瓜子,神经病似的
泪流满面的,将韩剧一部一部的,观看
有一天,她突然问坐在旁边的女儿
“小姐!请问你,怎么称呼?”
女儿答曰:妈!你没吃错药吧?我是你女儿呀
女儿亦正泪流满面的,嗑着瓜子
她还以为我们的女儿,还在幼儿园里
像只天真的鹦鹉,学舌般
歪晃着脑袋,合唱着干净的儿歌呢
她不知道,我们的女儿,已婚又离婚多年了
她指着女儿旁边的儿童问:她呢
女儿答曰:妈!她是你的外孙女
我们的外孙女已四岁了
亦正嗑着瓜子,在韩国籍的悲剧中
不能自拔地流着幼稚的泪
那台我从跳虱市场的小偷手中
廉价转手回来的
二手LG牌智能彩色电视机
62寸的液晶屏上
总是布满了韩国籍的泪水
那个前年才加装的特制的雨刮器
正忙碌的,刮着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007期:高世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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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魂》(1万行)
我的自传性线索之七(节选)

这真的是酒犯日
喝完这一碗黄昏,天就黑了,
这一碗,与广袤的五大洋的涛声融成一体。
喝完这一晚,我的身体也黑了
这一碗,泅渡时空,这一晚,偷渡灵肉
“孤猿坐啼坟上月,且须一尽杯中酒。”
这一晚,月亮是你的遗孀;这一碗,我是世界的遗言

这一晚,我对死亡早就知道;这一碗,翻过来
——倒扣,大神的这一玩,我就彻底成酒鬼了
生醉梦死的人生一下子就被这一碗颠覆成这一晚的孤坟
这一晚李白拎着空酒瓶,我也拎着空酒瓶,  
可以听见喝完了的酒,它们咕骨骨的母语。这一碗
天地万物化为乌有,这一晚,隔了这一碗的轩辕当歌于涿鹿
隔了这一晚的重耳击鼓于城濮。隔了这一碗的
谢安拔刀于肥水。隔了这一碗的这一晚尼采疯了,
弥尔顿瞎了,隔了这一晚的这一碗——地平线失去了夕阳
一瞬扳倒永恒的这一腕,我真的无酒也醉倒了
这真的是酒犯日,我真的没女人也死去活来了
我的诞生是一万头年的诞生

[可能的产房,与我可能的大大大老婆]
然而所有的先例都站在我这边:
她为我产下夜晚的海面,月光像根脐带
拴牢大陆这个胎盘。割开。并脱离包裹的洋水——
就在海风中翻滚、迁移、分娩
        整座大海之上的婴儿
        ……啊
五千年老泪纵横,星溅满天:
正因疼痛,这枝不凋而难产的永恒抖坠了雪花
每到夜晚,她总会让我感到奢靡
正是她在天天守着我苍茫的家室
我让时空也有了边际,让小小宇宙像小老婆
替我蒸云煮雰,让河外星系也三宫六院
而她,让200亿年有了根基,让我苍茫的家室
那个最小的成员最终在公元2028年当上诗歌皇帝
并在这之前一直使用着我凶悍的语法——
都知道那种预想是将春天带到地面的冬天
像下一场大雪那么霸道

(回声)“诗歌,我神圣的女儿,你一诞生就丰韵娟逸。”

(回声中回声)“大海是一盆刚温好的浴水,
我的诗歌要为她新生的喜悦作一次酣畅淋漓的沐浴
她充满着慵懒脱了晚霞这长裙,
刚探了裸腿进去,落地的黑纱窗就拉了下来
销魂!繁星般的网孔却是让人偷窥她的么
只见她左手一拨,懒洋洋的亚洲,就像外套
脱了下来,欧州像内衣,北美洲与
南美洲像纹胸,火辣辣的非洲
就像底裤褪了下来,大洋洲和南极洲
像一双拖鞋被你轻挑了出来。
一个世界,遥远,消失,几乎古老原始。
寂静的浴房,她慢慢回到她自己。
那么的小心,对准了宇宙的失眠症。
甚至不需要月亮这面圆镜,
她就可以在水雾之中,游移的手指之外
——将自己那沾满历史的汗臭的胴体
一点一点洗擦到遥远的时空去。”

[跳镜]
一条蛇引来一只苹果引来
另一只,人间的白眼。仿佛是盲者愤怒的
眼眶引来陌生的新的恐龙,这时
空空的马车咣当驶过,我正在
和某一年的
我的曾祖父相遇
在那广袤的天空下,我的头顶开始漏雨
脑海的水一微寸一微寸上漫
如同一条被点亮的钥匙打开我的右耳和左耳
在这被打开的门背面世界将窥见我的听力
那里那么多新移民销声匿迹,请宽恕我:
活塞了夏娃的呻吟、手势、风俗、方言、道德习惯
诞生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人,
而我的曾祖母突然出现在那里,
我一直就知道,我会成为一名史前的诗人,
当我吸饱墨水之后,肉体就开始发光
来自昨天与数百世纪之前的灵感——
造句的不朽像造山运动,来自理想的不幸
历史是一具具死去的骨架
没有哪个月台
配得上这样的诀别:每一个故乡都站成化石
神是看客,兽是帮凶,人是主犯,
我一直就知道,我会成为一名史后的罪人,
所有历史与我同时代的人都同时指证:
我写诗让我的无可辩驳的骄傲频频发生地震:
我该如何穿梭最后的一次
把我的神话讲完
我给你们写诗,除非是——穿过隔开亚当的裆部:
不顾黑客不管病毒也不关心高危漏洞——
不给这片土地再打任何斑斓的补丁。
可是什么也不能停止。除非是——关掉太阳
这来自天外的电源,黑宇宙的屏
——除非是不让我写诗


《诗魂》(1.35万行)


序幕(节选)

屋顶上有个人。穿着谪仙人的长袍。那个人就是我
天空。是最后一面镜子。在镜子的反面。众神看我
炼丹。饮酒。舞剑。写诗。我们慢慢成为我。瓦片
是恐龙之后的新爬行动物。充分的阳光。雨水。天
一切都偃旗息鼓了。倒立的舞蹈让手站在云上加速

(急鼓,马蹄声)

来,给现代诗也来一场安史之乱
我不介意是安禄山
我要每天能生产一万首新诗的
所谓的口水盛世戛然而止——
我要这一句成为中国新诗史的分水岭。
不必起义范阳,也不必兵临长安、攻入洛阳
思想,那是一念也可以叫人烟断绝,千里萧条
思想者必须是劫后余生的那一个
来,给我活捉肥环,删掉马嵬坡那个美艳的女鬼
我需要忍受的时代,是这样伟大?
李林甫披着旧大衣,从历史的后院溜走了
大雪下了一千三百年还遮盖不住他遗下的口蜜腹剑
专政高山自恣,杜绝流水言路
也许我的一张乌鸦嘴已经足够
唱出所有的歌,发出所有的叹息,
败坏这个时代的所有王座,涂黑太阳
来,让李白从宝应元年骑驴倒走,退出当涂
把白发还我,三千丈铺一条王者之路
我的身后流亡着我的母语,抬着唐诗的担架
推着宋词的病椅,沥青路上我后脚
放逐前脚,左手追杀
右手,上半身见证
下半身的罪行。我听到背影的推理
和预言的偷笑。给回声握个手吧
然后再给泪水挖个坑,今天我要断送中文
对我的信任,让悲剧发生,今天我要葬送中文系
强加给我的光荣,然后让字失前蹄
让通向词的里程成为里程碑


第一章:自画像

我的灵魂水墨画系列

(泼墨,画几声虎啸,给聋哑的历史布景)

[气韵生动是也]
冒烟的获奖名单,谁念出一个诗人的名字
谁就要毁掉一个诗人——灰烬才是最真诚的颁奖词
火才是最革命性的加冕,还有什么名声
重过我从死亡的方向接过灵魂的证书
现在,我仅有的清白就是获罪一样的获奖
我仅有的自由就是在文字狱,繁殖恶之花一样
肆虐我身体里窖藏的波特莱尔
那么,开始邀请我吧,到兽性的牢笼去
获得我神性的罪名,我仅有的人性
就是送我上断头台一样
送我上领奖台。没有大师的时代
小人就是杰作,或者,就这么发言吧
谎言,现在是这个时代仅有的遮羞布

[骨法用笔是也]
              是的,我把键盘敲成了焚炉
让诗露出白骨。是的,我是在给文字扫墓
写诗,我是在给句子造纪念碑
(我的灵魂肖像)只能想象李白来充当模特
破碎的我泼溅在二十六个字母之上
我仅有的形象就是断指一样赢得断代史
的怪诞

或者,就这么撕开阳光一样的封条
我要看到黑暗!


《人魂》(1.27万行)


第一章:变脸记(节选)

【引】
我忽然醒来,在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
我也生于1265年,那时翡冷翠没有神,
最后一个贝亚德,也离开我的地中海,
五四,前母去世,后母为我生了新父,
没有逻辑的新生,白开水变成了浮云,
我忽然醒来,天上掉下了一个李太白。
我也生于701年,那时剑南道没有仙,
青莲乡没有月亮,碎叶城也没有大鹏。
这张床我认识,虽然我没睡过。
这个人我认识,虽然我没见过:

(怎么轮到我也要送孟浩然之广陵——)

我还要赶到公元730年
去送一个故人,每一个故人的聚散我都凑巧赶来
我好像病了,江水也在感冒
黄鹤楼也在伤风,我真的是来送孟浩然的吗
就像下一次芙蓉楼送辛渐,我都了然于胸
还有上一次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还在眼前。城阙辅三心,
风烟望两意。我多像那座驼了背的山
每天都送走不驯的江流
而那舟、那车、那马从未爱过我
我也从未专心送过一个人,而我也快要离开江夏
江夏也只留黄鹤楼,却不敢留我的千古愁
至于扬州,我已经将烟花三月交给你,
现在我一无所有。像金斯堡说他的美国
“去你妈的”,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
才知道思念比那梅雨狠比那梅毒更狠——
中国,我原来没有征服那位瘦弱的姑娘
中国,我也要说一句“去你妈的”,我送走的烟花
全都变成女子,我送走的三月,全都变成孕期
没有一个烟花女子是我的,我总错掉三月的好时光
这是全中国的烟花都盛开在白昼的最后一瞬
这是多么浪费的送别,这是。
弄得远方在惆怅,美好而荒凉,这真是的
我难道真的是来送孟浩然的吗,
我不要脍炙人口的送别,至于长江,
我已经将天际交给你,现在我一无所有
中国,我原来没有征服那滚滚的肉,让风月千里狼吞虎咽
中国,我常常向你夸下海口:我是个大诗人
却不想纵然像太白存世诗文千余篇,
也没能加入中国作协(这就是生不逢时)
而我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送孟浩然之广陵,
不就是为了作秀?哈哈,倘有一天中国送我
之瑞典,难道我是为了谪仙人作秀?孟公又会不会
从天际回来送我一座大唐的黄鹤楼?

(我也可以不是李太白。嘘。)

(我摸一摸脸,我就变成了杜甫,怎么就变成了杜甫)

(回声)“风急天高猿啸哀”

毫无疑问风是病了,唤了三声
也没见它说要来
被肆意地篡改的天空
既然一定要一片肃杀
那我又何必揣着秋高万里
倾着江流千古,尤不忘病身百年
来与杜少陵一比高下
对岸的猿声也不能涂改
这颠沛的公元767年

(回声)“渚清沙白鸟飞回”

那年的绝句也不能浇我
心头之火
在这个庸常的秋后
我处决了自己
身首异处
眉毛上,额头上
到处都是来不及
就是白鸟飞回,也唤不回
当年如河沙一般被流走的皱纹
这首长诗诡秘,行色匆匆
我深陷于词语造成的错觉,不能自拔

(回声)“无边落木萧萧下”

再来个巩俐,再来个袁莉
两个黄鹂鸣翠柳
也拍不出我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失落
我愿折寿八百年
也回不到三妻四妾的年代
江山是用来败的
诗是用来吟的
我却错把吟念成淫
口吃的情欲大国的腋臭
一一都留在舌头的棺底了
再来一个刘雨欣
我还是不满足的

(回声)“不尽长江滚滚来”

北方的大雪,就是我的道路
南方的暴雨,就是我的粮食
我所蔑视的一切,都是不会消逝的
忧国忧一时
忧民忧一世
而我的身体
是船
暴力摇撼着地平线
哑太阳把头拨起

(回声)“万里悲秋常作客”

这是一条罕见的路
一字一城,一句万里
一直以来我就担心
可不,现在是一字一星
一笔下来就来个满纸星河
石破
天惊
乌烟瘴气的人间的,人
所看到的漆黑一团,就是:

(回声)“百年多病独登台”

再走一厘米以外
有神惊坠
一共响了九下
不知还有几下
我是在走出躯壳时听到的

(回声)“艰难苦恨繁霜鬓”

谁让灵魂一直被误解
谁认出了一首诗
是灵魂的形体:
我回头,背上长满纹身
我醒来,而时空已经矗起
我对影,被灵感所照耀的瞬间已白头

(回声)“潦倒新停浊酒杯”

惩罚开始了
此时,我比杜老还潦倒,
喝着喝着
我猛扎头一沉——
一把推翻桌上酒坛
像推翻一个朝代
然后大喝一声:“店小二,结帐”

(我也可以江南逢李龟年,怎么不可以)

2月29日那晚,我因噩梦做不好
从床上掉下来,
跌穿了屋顶一直掉到
岐王宅里的一棵树上,继续睡
浮在乌啼声继续做噩梦。
醒来见清明已过十三日。
崔九堂前的演出也结束,
李龟年早走了
《长生殿》还绕梁不走又何用?
珍贵的只是当时、没有的当时。
仿佛一阵风泻过都能带走世界
每一瞬都在绝唱
盛世寻常见,盛名几度闻
诗人走了,诗还在,又有鸟用?
犹如那守夜的石狮子尚未睡眠,
而反复醒来的台阶一再让到来推迟
没有墓地
风从天上来,没有尸骨
风过此地,此地便是放弃
没有回忆,我想我是那个死要面子的人
我宁愿从未遇李龟年,也不说是公元770年
我不愿成为那个诗人,我不想又见到李龟年
我不肯这是穿越,我要一手遮手,
我宁愿我失去的那一年叫李龟年。
我强迫我捐出了童年,使没有李龟年
漏掉杜少陵的,被剩下江南。
使没有落花,使醒来像瓦片,
继续看着没有时空的眩晕,
梦着或醒来,好像只有我。

(我也可以再遇见卫八处士,怎么不可以)

照片感觉很唐朝
一切敞开,就如同远方的秘密就曝光在
眼前这两棵参星和商星树上。
远天埋没过宽袍大袖的人。
怎么着就十三个世纪不见了呢,
不要紧张,你们会认出我的。地点
不变。仍在那盏闪烁在乾元二年的烛光下
撩袍端带,我昂然跨进了干戈乱离的那一年
乍然一阵寒风掠起门帘
我整冠而进,撞上出来迎握的卫八
杜二尤在座上自斟自饮
并不介意我来自2011的唐突
寒暄就省了,又哪来这么多隔世的怔忡
历史性的寒颤都煮成火炉上的酒香
卫八和杜二频频劝饮
似乎一夜要把公元759年喝干
十觞复十觞,似乎五国十代的酒
都不够,这就是这个国家的
糟糕之处,千年之前的我,正当好风华
好多事情都早已完成
但一场大雪并不会随之结束:此时
唯一能下酒的是窗外灌进来的西北风
伸手凌空随意砍一截
咔嚓咔嚓的,那是时空的软骨
入口有一种被忽视的粗犷,有带有鼎沸的江山
反复炒过的味道,嚼着那一口好风
仿佛嚼着绝句。绝句。绝句。
这时,我也需要遗忘我带来的兵慌马乱
遗忘!比安石之乱更乱的中文白话诗歌的论战
遗忘!狂徒的口气,无赖的口水
聚在这历史中最寒最黑的一夜
你我皆非等闲人物,岂能因不获诺奖而相对发愁
但是,卫八,杜二,我怎么愈喝愈清醒
座上的你们怎么换成了古我和今我
当我去挟那一盘鲩鱼烧《赠卫八处士》
他们是否相视而笑,远空会否被成群的风云卸下
还好,我这次真醉了,左手当今我
右手当古我,自己碰自己的杯
咦,自我言欢的感觉也很唐朝


《逍遥游》(1.35万行)


序诗(节选)

就像你要坐2014的广州1号线地铁
才知道白话诗的入口很拥挤
新的一天,有两千多号人与你同挤一匹列车
入地十数米,黑暗的锁眼将被下降的电梯不断打开
你不能犹豫,要快步走上自动的锁链
你必须跟我去体验这种深入,必须要看到
这个城市心怀不轨──
开出一列地铁,然后听凭
后面的人流绑架你上车——
这用墨太多的时代,一行诗就可破解
这来路不明的火车,过于锵铿的句子
突突突,带着你突时间的重围
从唐朝来到2014,然后还要你跟我蹭车
然后我掏空了历史,我才敢
给你穿越过来的狗血剧情留下
一厢情愿。李白,你
一定也有焦虑的时候,要不是遇见我
你一定迷失在这最荒凉的人世
我说这才是属于我的逍遥游。你不信也得信。
一定会有下一个站,仅仅为我虚位以待
一定会有上一个情节,仅仅为我而标记,疯狂的中国将我伤害成诗
如今中国的伤痕和神经依旧,虽然很仓促,我变成了我的近邻
幸存的灵魂是扁的,被磨损过的,等待一切都过去了
我变成了我的近亲。关键时刻,冷静一下。
我为什么在地下写诗,因为我喜欢这鬼地方,
我喜欢站在鬼门关唱歌,我说所有的恶梦都是我的美梦。
是的,每天我上班都在广佛线来回跑达5小时间之多
我闷着慌不写诗就真成妖怪了,我不是六朝鬼魅
如今我已习惯地下党──
我已习惯给自已装上了荷马的眼珠。李白,你
今天你必须与我一起走失自己的真相
成为新地府一大公案。但不仅仅是我
构成我的奇迹否则你就回不来了。必须承担,你时髦,我古典
否则我就成不了我。

[可能的狂想曲]
轰轰轰地铁开过来──
我上了第十二节车厢,你上了第三节车厢
下一站,如果是五代,再下一站,就一定是十国
北宋到了,这一站是头发下车的时间(双簧管响起来)
南宋到了,这一站是眉毛下车的时间(贝司响起来)
辽到了,这一站是睫毛下车的时间(长号响起来)
金到了,这一站是鼻毛下车的时间(三角铃响起来)
元到了,这一站是胡须下车的时间(排钟响起来)
明到了,这一站是腋毛下车的时间(砂槌响起来)
清到了,这一站是阴毛下车的时间(圆号响起来)
民国到了,这一站是脚毛手毛下车的时间(盒梆响起来)
你一直在地铁上读着巨大的中国(定音鼓响起来)
古老中国危在旦夕。(嘘!)
这一站进来的辛亥,我一眼就认出挤进来的是孙逸仙
而匆促出站的是爱新觉罗·溥仪,刚满6岁的小孩
我瞄了一下表:1912年2月12日。这一年10岁的婉容
正赶往英语老师任萨姆女士那学习,手上拿着英文版的《太白集》
[近镜] 李白的头发忽然卷又长,被翻译家
戴上了假发——方块字——忽然变成字母——
这就是政治的魔术,放逐——此刻是光荣的?
中国文化漂洋过海?
但可惜了,一千年就这样给漂白了,不能——
不能让世界性的舌头,温情地呵护了民族性的下身,我们就忘了辱耻 
此刻你不服——通过翻译
才能让你有了蟹足的白话诗,因为你是我的
李白,我就算只有千万分机率,也要通过这一趟列车
我也要让你经历奇境,让我大言不惭的成为你
你也是这么想的,让我代表你用中文写白话诗——
为什么不可以?哪哪,历史,注意了小心了
“我的思想成了李白脑海上的军艇和沉船
李白的灵感成了我心中的战斗机和空难”(长笛破空响起来)

新的一天,这不,李白正跟我蹭车
(我的线索忽地又不见了,不远处导火索却燃着了)


《奶奶的国学》(1万行)

(节选)
我最早认识的爱是驼背的。弯曲的光阴,
用70年交易一张弓:奶奶比后羿
更擅射落披星戴月守寡的三更。宇宙
一摊黑血。没有比这更糟的日子,
奶奶每天凌晨3点起床,就爬起来和粉,
一团粉八九斤,搓揉的力量
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去完成,说有多累
不是亲身体验无法体会。而这几十斤糯米粉
则是中午奶奶用石磨一舀舀磨出来的。
这些工序都很吃力,每次奶奶都累得大汗淋漓。
清晨6点,奶奶将二大团粉装上独轮车,
套上背带,往市场走。一路摸黑,赶往农贸市场。
搬动石块,搭建临时灶,生火,煮油,
奶奶做的油糍是将黄糖板直接放进油锅,
炸成糊状的糖沾在半熟的糍团上,
再调控火候炸得糍的糖衣香脆而内里柔软。
由于奶奶做的油糍色泽金黄,
皮圆发亮,酥嫩香甜,远近闻名,
也能成为这个小镇最具代表性的地方风味小吃之一。
不少乡里像做慈善帮衬奶奶的手艺,
晚上散市,奶奶收拾,再推车回家。 
 
我的学费,我的三国与西游,
就是一个七八十岁老人用血汗攒回来的。
这个国家泯灭了巨大的道德,雇用奶奶,
一天连续15个小时极限与油锅谈心。
火给奶奶热一张红脸,烤得枯血更稀。
怯懦的生活,
对付一个老太婆却如此凶残。
此时,我正读到祝融,全身火红鳞片,
我不继承。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
在章尾山,风雨少于王权。
不寝不息,奶奶的风烛残年却征战瞑晦。
我不继承,光芒。
我果断地拒绝了,信仰。
只有太阳不会被杀戮,而是被收养?

我怀疑。爱是人间的败笔。
火的血液中有牙齿,我降临人间,
宛如一个新的英雄时代来到,
一直欺负手无寸铁的奶奶。
我的存在,奶奶终身得不到自由,
她是我20世纪的奴隶?

我的童年从夏朝的篆体往下看,
奶奶正使用仪狄的名字。
酒醪,请接纳糯米在检测炎黄的声息:
汝海之南,应邑之野,醉驾的乌云
满载充沛的雨水横冲直撞。
泥泞归来吧,闪电成全了不可救药的乌云。
像我每天放学回来,就在闹市搬一个小凳子当桌,
趴着做作业。
我不选择家庭,也不选择学校,
而是过早地让社会感染我。
家乡的山是壮族,水是瑶族,而我既不跟父姓
也不随母氏。奶奶管叫我高,世,现。
上帅的云下帅的天据说又矮了几寸。

《夏书》只写了九章,奚仲
发明了世界上的第一辆马车来反对我。
文化交流又严厉地,安慰了我。
奶奶,我是历史上任重道远的那条伤痕,
车辙一般压迫我的绝句。
我卅年前在闹市做作业,与我卅年后在地铁写诗,
数不清的人,奢望过我的宿命。

我从没有──厄运这个小伙伴,
每天我放学回来,哪也不去玩。
吃饭也在奶奶的摊档,奶奶找几个砖头
垒个临时灶,一边炸油糍,一边给我烧饭。
菜去切两块钱猪肉,二根筷子
横渡饭面,然后放些豆鼓去蒸。
我在闹市吃得有味津津。奶奶是纳税人,
在这个小小墟市,奶奶是为数不多的生意人,
虽然把周围弄得有些乌烟瘴气,
但对于一个七老八十自力更生者,城管
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奶奶每天每天向八十年代的中国上交五块钱。





新赤壁赋

 
如果诗史给我一场战事
我也会选择赤壁,夜煮大江
口惯狂言,我必须把对面的孟德拿走
也把瑜与亮撤走,如果
真的需要一场大火
我只烧我不可一世的天才
但是,面对一个词的烟飞灰灭,诗能做什么?
自许昌而新野而襄阳而当阳而江陵而巴丘,冷月一路
追到赤壁,几经辗转我的心原来就是那只猿
猿声咬紧牙关,夜长和梦短抱在一起
军爷,还我孤独──
是风口浪尖的时代最先失去我吗?
但是,面对一个字的折戟沉沙
一行句子依旧是乱石穿空
我的诗依然是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之一
我的诗早就奠定了我是当今的诗歌皇帝
如果有败笔,则文字也有败将
我岂能输唐李宋苏,略输文釆的
将是太白太白太白的东坡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掴明瑜的
暗喻──如同耳光一般响亮。
如果,不是建安十三年,那么一定是公元2014。
如果赤壁给我一首史诗
我将邀请江北的八十万将士擂鼓为我配乐
仗可以不打,诗不可以不吟
都过江来吧,阿瞒阿允阿瑁阿干
千八百年前的东风读着乱发,千八百年后还是乱世
千八百年前读着袅雄,千八百年后我的大寂寞
还未走下长坂坡,我前额还读着东汉末年的烈风,
我的后脑勺早生廿一世纪的反骨
今夜,我将不魏不吴不蜀
今夜,仅有一场豪雨
可以为我的抒情打天下,只有一席大雪
可以为我的诗打江山,今夜我必须呼风唤雨
从豪雨到大雪,今夜我必须倒背如流
我读到丞相曾经短暂地回到过摩擦的星群
一棵弯月上挂着他的外衣
白露大片大片参加的诗歌朗诵会上
如果史诗最后只留我一个听众
那一定是薄耳的冷月

 
 
只有猿声可为我倒叙,未娶的太阳
未嫁的光阴。我早算准时辰,壬戌秋冬,
苏子的前后赤壁赋,不过是
为我的公元2016作了个长长的铺垫,
无须七星坛,独立荒野平地,默默掐算时辰
最后羽扇一挥,我的时代浩荡而至──
新诗百年,前望五四,后观朦胧与莽汉
灵性神性相缪,第三条道路郁乎苍苍,
此非下半身之困于海上乎?荒诞万里,撒娇千年,
侣巨鲸而友大鹏,再横槊赋诗者,百世词雄也
只有涛声可为我朗诵,凌万顷的茫然
纵一苇的所如,长江纠结得如一捆大绳
绑得封建帝国的江山痛得像半身不遂的月光
朝庭是什么,国家是什么,革命又是什么,
我的宏大写作像魔术遇见魔,佯睡的远水,
假寐的近火,今夜,你必须得烧出我的赤心,赤胆
为了对得起我老母的乳名──赤县,神州,我网购
秒杀了积攒整整1806年的
蛋疼的岁月,还提前收取了熙宁九年快递的噩梦
我夜观天象,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
名篇就像都督在戏说中被娱乐至死???
而我为了成就我屌丝的霸业,我也必须
赤膊!
赤脚!
 
站在赤壁,是得近髯苏者一赋再赋。

 
“请问北宋怎么走?”
是,子瞻约了我和子美去赤壁与他对饮
他说他刚写了《念奴娇·赤壁怀古》,自觉是杰作
要请我们立刻过去分享,我们在边走边打他手机
“赤壁就在──现在的咸宁市!”
子瞻又来电反复叮嘱。依他指的路向
在鄂南边陲登上了小火车
沿着蜿蜒起伏的山区铁道缓慢爬行。列车像一只
挂在在险峰和山壑之间的玩具火车,
惊险无比地蠕蠕而行,高高的政治
为什么这陡峭的时代,一再吐纳我们于夕曛
拜风台。赋堂。
留仙阁。
酹江亭。
栖霞楼。此时,每经一古迹
我们都不敢要求被宽恕,
呜呼,谁的赤壁已无横槊气,谁的黄州尚有弄箫声
此刻、我们打赤壁矶头走过,鱼也甚惊
惊出月一钩,帮助我完成我们必须的怀古
呃,这首诗还强行安排我们凭虚御风
所以我们永远是一个冒犯,从左悬崖
我们坐空中缆车过右悬崖,
一眼望去,我们叫滚滚长江从我们底下过
再叫亚洲首屈一指的电影配乐师岩代太郎放出唯美的编钟
再在东边的故垒加上浩瀚的擂鼓声,碰撞交击的木吉他
还叫上吴宇森导演,在下面即时还原火烧连营的故事
金城武饰孔明,梁朝伟饰周郎,林志玲饰小乔
好吧,我们承认我们太奢侈安排我们的想象力了
我们在政治上的局限,诗歌来漂亮解决了
子瞻也太豪爽了,他说他的《水调歌头》
前段由王菲演唱得了一大笔版权费,他说他有钱了
他还叫我们坐飞机来的──
“千杯不醉只醉月光,会心一笑不必讲”,
子瞻也是不可多得酒友啊,
我确信这个从未谋面的百世网友是知己。
所以我才不辞年代久远
杜撰这千古一约,就像民间为他杜撰一个苏小妹
再嫁他的学生秦观,这种美谈我岂能不占一份
我还带上子美同往,此等良伴我怎能缺少左右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子瞻懂我啊
我一路都在玩味他这一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我没去过香城泉都,但却到过赤壁
就像我未能与东坡居士生在同一时代
却能与苏子谈笑风生,拼酒斗诗
我还能向谁打听,通往渔歌故国的道路
大江写了千岁也没写完它的遗言──
落日的遗像,却在有河有山的地方到处乱贴
自黄州而常州而汝州而杭州而惠州而儋州
贬谪,贬谪,诗人却是愈向南愈能愚弄江郎
诗高震帝,活该这一遭哪。而高速公路上
我飚诗也飚出宋唐的尖叫,快追上了苏词李诗
我也就追上了我的
前世。现在,我正在超车道──
语速比车速更快,现在,并驶齐驱的场面就要来临
我强行设计了这一恢宏场面,完全不顾
时空的交通法,更不讲语法
我霸我道,我行我素,此时
我就要越过夏口西、武昌东,我叫赤壁
赤壁就惊涛拍岸给我看,卷起江山
如画的夫人一一离家出走,人物销铄,
尘迹荒凉,我就要吟怀逸发,
我就要成为风流人物──我还能向谁借问
洒家何处有,杏花村的牧童犹未生
小乔还是小乔,孰若东吴周太太
我要不要再写下去,赤壁无此坡翁
天姥无此谪仙人,白话诗无此高氏。
此时,我的子瞻,我的和仲,在宋貌似是苏辛
就像在唐貌似是李杜,但此时,一定是苏高
苏高血马、就是苏高血马也输掉的千古万古
从此绝尘,一骑多少浩歌
彻昨夕话说铜板琵琶,算也是豪杰了处
而如今王朝云王闰之王弗弹啊弹
该哪一曲了
念奴娇,浣溪沙,水龙吟
还是水调歌头,我该不该告知──
我的笔名也叫苏轼。

 
 
但在公元701-762年间,也曾号青莲居士,
此处,权当备忘录。
就像若干年后,历史
也不会忘了,除了前赤壁赋、后赤壁赋
还有,新赤壁赋。


可能之诗

◎可能的进行曲

古老中国危在旦夕。
电梯间直降下来的辛亥,走出穿西装的太白
带着茫然多年的眼神走了几步,一拐弯
我接过了白话文的捧——我并没有参加革命
也没有参加独秀兄弟和大钊兄弟的新文化运动
树人兄弟也在写他的《狂人日记》,只有我吊儿郎当
我还与激进的五四、游行的青年们擦肩而过
我约了中文奥登、汉语波德莱尔,去对面街斗酒
隔着九十年,我不能用我的清醒救国
我就用我情绪激昂的醉态,做个“丑陋的中国人”
谁说我不爱国?“誓死力争,还我长安”我不屑说了
是我在进步,辫子我是一出世就没有
每当我头发稍长,奶奶就给五毛我,叫我剃光
我从小就代表我的光头,废除至高无上的
势力范围——我也太无法无天了——
“天子叫来不上课”,呃,我是转校了——
我也积极支持“改良”,我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读期间
也师从约翰•杜威(不信?你去问嗣穈)
但要我终生服膺实验主义(pragmatism)哲学,傻逼呀,我一贪杯
连上帝也不服了,“喂,今年是到了哪年?”
一醉我就恢复了李白的脸,再一摆手
我就有了提着宇宙这个空酒杯甩门而出的疯劲——

从唐朝飞到民国共要九个多小时,
抵达民国后,我伸出右手就是一座大桥
再左手在上面一捋,就能搭上热血沸腾的火车
我随身携带中国象棋,在紧要关头我随手掏出一辆马车
与一个谋士,我无力拯救世界或人民
只能出神入化给自己一个致命的
场合。哪哪,在这里,在这里,我可以顺血管逆流而上
坐三小时渡轮回到心海,再通过一场酒气
飞到脑海的荒岛。我并不是来这避世
而是测试我有没有把世界翻过来的勇气
再把时空倒扣过来,缩小,让我胸有成城,城中有国
再想下去就是我一个人的天下
我是上下五千年的王,如大梦初醒
临睡前我将我的身体刚好摆好成一盘中国象棋
这不,醒来,发觉少了一車一仕
左心房空了,右心房也空了
咦,我整颗心不见了


◎可能的酒局

且慢!且慢!我想起来了
前些年,余光中写了首《与李白同游高速公路》
把我醉驾也入诗了,确实那进口的威士忌比鲁酒烈多了
那盛情的汪伦又摆阔,猛叫胡姬灌我那洋酒
余光中也不够厚道,明知我醉了
他还坐副驾听凭我飚车
“限速哪,我的谪仙,是九十公里 
你怎么开到一百四了?”我晕,还说风凉话,他分明就享受嘛
回去还写了《高速的联想》和《秦琼卖马》
说什么车性即人性,说我与王维相比,必大不相同
说我猛骋跑车,会到见山非山见水非水的速度,
违警与否,却是另一件事。好了,那天被交警盯上了
他倒也够哥们,跟我换一个位子,
并帮我先垫六千块的罚单
说等我《蜀道难》的官司打赢了之后,版税到手 
再还他好了。我靠,我那六千块都欠到今天了
什么鸟出版法还没解决——

(回响)“没有欠条,人生也是不完整的。”
没有拿五花马去当酒喝的盛宴,算不算
盛宴?没有取千金裘去典酒饮的饭局,算不算
饭局?岑夫子,丹丘生,没有你们一起侃一起喝
这人生岂不是无趣?来,穿越就穿越
我的苏家乡弟,趁孟德公还在
我挟龙门,你领赤壁,然后再烹羊宰牛
再一通电话,叫上咱哥们,贵阳的南鸥、西安的伊沙
北京的中岛、深圳的李晃,长沙的杨林、广州的杨克,都叫上都叫上
对了,还有台北的余光中,他那六千大洋可以不还,酒不可以不请
店小二,派几架光速载人飞船去接他们去,注意要恭敬啊
钟鼓馔玉不足贵,再叫上玉环和飞燕她们与君歌一曲
倒酒的也要换上几个养眼的,比如,林志玲
哎呀,不怕不怕,千金散尽还复来
会须一饮三百杯?不够,不够的

与君再歌一曲又一曲,还是惟有饮者留其名,来,沛公
鸿门有宴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楚汉之争早过时了
项庄舞剑,换掉,樊哙闯帐,扫兴,
贺知章、李适之、李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几个酒鬼
略输情意,也没新意,都换了吧
裴力士、高力士,安排一场贵妃醉酒吧
古人今人若能交错觥筹,就在这一宴,来,三千醍醐
来,饮如长鲸吸百川,来,高谈阔论惊四筵
安史之乱爆发以后,我获过罪、入过狱、坐过牢,
很久都没这么爽过了,来,天边要黑云压城,厚些再重些!
我干一杯,天公你要闪一下电、响一下雷——
来,刘玄德,你就给我装吧,筷子再掉一次到地
曹操,你就给我吹吧,煮酒论什么英雄?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来,小乔
来,大乔,咱们干一杯,江东群英会也不过周蒋两同学小聚罢了
来,罗贯中,跟我奋髯狂饮、衔杯漱醪,什么黄巾起义
董卓之乱、赤壁之战,都比不过这一杯,来来来,把你《三国演义》中
有名有姓的人物1191人全都叫上吧,武将436人对不,
文官451人对不,汉、三国、晋的皇裔、后妃、宦官等128人对不,
还有配角儿176人对不,我没醉没醉,再干一杯
来,吴承恩,连神仙妖怪一起叫上,来,施耐庵,把梁山好汉全都叫上
也千万千万千万别漏了风情万种的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贾氏,
对对对,怎么能少了“四大饮妇”,哈哈,唯有淫者留其名,都来吧
来,曹雪芹,把大观园的娘儿都叫上吧,尤其是金陵十二钗,
来,我来点名,林黛玉、薛宝钗、贾元春、贾探春、史湘云、妙玉、贾迎春
贾惜春、王熙凤、贾巧姐、李纨、秦可卿,都到齐了吧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跟我杯盏得意须尽欢,须尽欢!
将进酒,杯莫停,就算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复出,口似悬河,舌如利刃,
安能劝我停杯哉!来,项籍,再来一杯!
鸿门有宴来几时?我今停杯再问之。但见
此宵从海上来,此刻,刘伶正在大道上裸奔呢,
他每次喝醉都这样放浪形骸——
将进酒,杯莫停,我醉了,管它咸阳在哪,新丰在哪
一时风云际会,我把这宴摆到鸿蒙之始
来,盘古,干杯,来来来,女娲,干杯



◎可能的同游

香气袅袅,一切的偶遇,都是可耻的
红袖、添酒,一切痛快淋漓的,都是可耻的
只有,最寂寞的人才能最尽欢
鸡聚族兮以争食,凤孤飞兮而无邻。孤独就是启蒙
孤独就是思想的背影,孤独就是最后的幻象
来,剩我一人自斟自饮,剩我一人自言自语
好了,用食指醮些酒水在桌上画一条江吧
喏,这就是中国最长的江!
关于我的就婚安陆、寓家南陵、系狱浔阳、流放夜郎,全在上面了
再把干了的酒杯倒置晃一下,喏,这就是黄鹤楼!
我用花生米送别自己,好了,自己是自己的故人
我还推窗赊了一整个烟花三月,窗外,即是世外
好了,再一挥手,杨州万里船尽还历史的远影
店内,即是梦内。

好了,别让日暮过来,停停停
店里就我一个人够了,还没有到吃饭时间,都别过来
你们有空去数汉阳树,别打扰我
鹦鹉洲有芳草萋萋你们谈恋爱去,别烦我
黄鹤一去不复返,又关我什么事
还真是煞有介事,一座黄鹤楼
世人愣是要把我和崔颢分出伯仲
你们不是说我不善七律吗?我不是搬来了凤凰台
我是很少写律诗的,在我的二十五卷诗中,
律诗也才那么几首,不就是为了PK崔颢吗
斗诗不比不斗酒好玩,斗酒哪个先醉就立判胜负
你说,你登黄鹤楼,我临凤凰台
这千古比划,还真有点白云千载空悠悠
算了,还是让晋代衣冠来凭吊我迟到的风流吧
吴宫花草又岂知我早生的白发呢
脍炙人口不过是大众口味,我是重口味的
凤凰台与黄鹤楼是无辜的,放过它们吧
三山就让它们半搁青天外吧,长安不见就不见吧
金陵也很好,白鹭洲就留给秦淮河去吟诵吧
说崔诗列唐人七律之首,又与我何干
别听我吹擂老子写诗天下第一了——那是喝醉时的狂言
喝醉了很好,好了,掌柜,结帐
当你们有客人来,我就该走了

我只与我同游, 烟波江上我只付了半枚盛唐的夕阳
好了,历史,你也不用给我找零了
我让我头也不回头的走了


◎可能的出国

就算回到大唐,没有飞机、没有轮船
在地面凿一个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深的孔
我就可以让你
用你的星光偷窥他的曙光
用你的北京时间喊醒他的南美大陆——
孔里的将士骑巴拿马运河叩鼓报急。
哥伦比亚的鼻环和金蟾蜍跳向你。巴西的
足球射向你。玻利瓦尔在战马上挟起
委内瑞拉、秘鲁、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玻利维亚和巴拿马
奔向你。圣马丁也挟起阿根廷,奥希金斯也挟起智利
多少尘土通过马尾豹纹的速写一把抓向你的喉咙。
大地在震动。没想到消失无踪的那些人
奇迹似地归来从这洞孔。戏服未脱,
妆未卸,透过这窒息的地理的漏洞,刚刚消逝的,历史——
穿梭于先前的形体并且
将摇晃的世界专注地摆在时间面前
你必须看到瞳孔里的信鸽行走于胸口。
我是想让你让诗歌也进入这黑洞。让一束聚成了一个焦点的时间
射得历史、地理、政冶另一个三维空间满身语言的弹孔
但你必须创造史诗的望远镜——
颤栗着呼喊着冲出重围,你必须创造史诗的望远镜

(又要满世界去找线索中的线索了……)
穿过几行诗,塞车了四十八年的句子让我仓促金蝉脱壳——
再形而下疾走几步,我就找到了艾略特。
空荡荡的荒原,喂饱了大半个英国。
(倒车)我之甘冒世之不韪,乃求回到英国再见你一面,Phyllis。
Selina:“图书馆前站着半座石雕,六个便士带走一幅素描”
我借康桥最初的云彩,再一次俗气,为你凑合
有备无患的我结婚后才有的初恋
Hebe:“广场鸽子仰望天空思考,歌特尖塔勾勒末世线条”
我的知名校友那个金庸的表兄可以排除,因为
他来到剑桥的年代太晚,时间对不上。我比他提前了30秒
遇上,并改写了这个糟糕的世界,在摄影机面前历史可以向左移一点
Ella:“红砖墙壁紫藤缠绕,垂柳摇醒两岸拂晓,
怀念风琴失传民谣,中世纪就开始苍老”
我说S.H.E你们的歌太好听了,但此刻对我更好听的是一个词是:奸夫
淫妇。复杂吗?想想。但我从不去想历史巧合
我要想就想如何架一条粗大的电线到你闺房去安排一个光明正大
你们这些定格好的男女关系道德问题我要一一打破
时空是什么东西,这一刻他们做爱,下一刻我就诞生
我是圣灰星期三的野种,我是油腻星期二耶稣的继父
刹车!这一行就要冲入西敏寺,在那里我要叫醒终身未嫁的伊丽莎白
我要叫醒14 世纪的乔叟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斯宾塞,也叫醒
哈代、雪莱、劳伦斯、弥尔顿、丁尼生、白朗宁,都出来与我斗诗
名利是什么东西,这一刻他们香火,下一刻我就灰烬
(我想起了我言行放浪的拜伦兄弟,因他鄙薄英国的贵族与教会,
死后百多年间,一直被摈于西敏寺外,沦为英国文苑的野鬼游魂
直到一九六九年,英国诗社才得以大理白石一方,铺地为碑,
来纪念这位名满全欧的迟归浪子。)  
诗又是什么东西,这一刻他们化石,下一刻我就恐龙
空荡荡的面包篮,喂饱大半个英国——

再下一行警告再下一行地雷的回执再下一行白蚁的争鸣再下一行再下一行
再下一行再警告:九缪斯,不要嫁给英利吉也不要嫁给美利坚

你在场我也当你不在场,你怎么也来了,你是艾略特的同学是不
你是海明威的老师是不,你是叶芝的学生是不
勒马!这一行就要重要转折
我的庞德兄弟,在美国,是诗人,在东汉,就是将军
我的世界性的再下一行将带走九缪斯去流浪,我这个浅薄的九缪斯的养父!

◎可能的犯罪

如果可以,不必是书房,请把我关在牢房——才让我写诗
我没有资格当政治犯,那请把我当成强奸犯
并请看守好我这头文化动物中最生猛的诗歌畜生
我的可耻之处就是对语言使用了暴力,我的灵魂
像头性饥饿的公牛,一碰见灵感就扑上去
我犯下了给诗歌非法配种的滔天大罪,我为这个文明古国
贡献了二十三头四不像的文体野种,如果可以,请逮捕
我的思想,它才是幕后真凶,但它来无影去无踪
卫星也不能跟踪它匪夷所思的思路,但我可为你们提供
它骇人听闻的作案手段,想象力驱动的坦克
意象密集的空袭,难道非要我树敌吗。古,今,中,外
就是这牢狱我所要面对的四堵高墙,如果我没有资格当一个伟大的诗人,
那就让我当一个千古的诗囚——把牢底坐穿,顿悟万岁
如果可以,不必是佛法,请让我学会魔法——我这就来以身试诗
并来领受这历史上最惊世骇俗的诗刑

[全自动区分人和狂人的图灵测试]
具体做法是:将OCR软件无法识别的羞耻
传给这个时代,用以替换原来的验证码图片
而这个时代的到来者无法正确识别出这些羞耻的,特别瞩目的,就是人
其答案便会被传回CMU,确认后释放他们回到世界柴米油盐
而能进去的就是狂人,像我此刻身处牢房一样凶猛
我其实也不是真的是在牢房,而是我与这个时代紧张的关系
为什么我不肯让自己安分的自由,是因为我不愿做代表和代言人
我要真——正——的——发——言——,世界!
谢谢验证码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为真实的身份受罪
我愿意放弃人权,做个狂人再领受一万年的臭名……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08期: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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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是湿的

怀旧是湿的
不远处音乐响起
草地上的人们在拍电影
干草散落一身
于红坊

红坊的斜阳
在一枚空间里
总是正的
红坊很红很粉很抽象
也有湿透时

怀旧是湿的
是湿湿的草
湿湿的土壤
湿湿的油画
湿湿的灰烬

2014.10.24. 上海红坊  一枚画廊


◆我需要采取行动  在我忧伤前

我需要采取行动  在我忧伤前
梅花落了一地   就晚了
声音到哽咽  就晚了
目光不能向前  就晚了
我不能歌唱  就晚了

晚饭  吃了吗
到不想吃晚饭  就晚了
晚了  就完了  就迟了

比时间还晚的是天荒地老
比爱情还迟的是姗姗来迟
比完了还完的是糟糕透了
虽然糕点好吃糟酒好喝

比晨曦早的是无眠
比你的问候及时的是自己的问候
爱你总是太晚
爱自己一千年
只在瞬间

我需要采取行动   在我忧伤前

2014.11.3. 上海 一枚雁荡路空间  


◆一边儿呆着
──和俞心樵诗《退一万步》

一边儿呆着去,舅舅说
发呆 发疯 发现,这边儿呆着
发福 发财 发烧,中间呆着
发情 正是时候  别呆着
脱离世俗 加快爱的时速
尽早在一千年内完成
潘金莲的春天  别呆着
舅舅又说一一
说着说着
批评家开始批评了
一个人不能最终对潘金莲感兴趣
一边儿呆着 从黎明呆至黄昏
呆到弄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
原来雾霾又来了
雾霾随时不呆着

2015.3.12. 上海 思南公馆


◆我暂时离开你

我暂时离开你
为了看到更多的你
和更多的自己

风飘 云浮 光照
身在丽江 心也流连
溜走了 是春光无限
系住的 是你的目光

风继续飘 人在旅途
云继续浮 浮光掠影
光撒下  一身的暖意
如你的目光

我暂时离开你
为了向你走得更近
告别容易 相见就在拐角

看见更多的你
看见更多的自己
无言 相握 相拥
两束光的相交
划破黎明长空

2015.2.6. 夜 丽江


◆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
奶奶讲故事刚刚开始

严冬腊月生煤炉灌香肠腌咸菜
一手好护理 治病救人
一窝小孩要学画要读书要卖冰棍
哦,那是夏天的事

春天没来前
愁眉苦脸 毛主席教导也不管用
热爱劳动 热爱家庭 热爱党
积极参加集体活动 忠于革命 忠于党
忠字舞跳得欢

夏天家庭音乐会开始了
吹拉弹唱 竟然诞生了两位后来的艺术家
越来越大的艺术家
分别唱春天来了 石头病得不轻

轻轻地你来了 正如你轻轻地走
挥一挥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彩云追月 就像爷爷追奶奶

春天来了
奶奶病得不轻
讲过去的事情 脸上展露微笑
奶奶的老孩子们全部返小还童

2015.2.20. 年初二,扬州


◆水心——给张羽作品

漫过水
漫过墨
漫过纸

生成
等待漫漫

慢慢等待
发生

生命
默默无言
却早听说

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
太久
只争朝露

一秒一分一时
却需称量出
呼吸的重量

水心
如印

2014.10.17. 上海  一枚雁荡路空间


◆一个人需要被发酵

一个人需要被发酵
被美酒发酵
被诗歌发酵
被艺术发酵
脸颊红扑扑
很感性很性感
不被发酵的日子不值一提
度年如日
才是生命真谛

一个人需要被欺骗
为的是学会
永远不
吃一堑长一智
感情的被欺骗
收不回的是欺骗本身

一个人需要被孤独
被N盏灯光照着
也依然孤独
孤独如火如冰
世界如何地毁于冰还是生于火
你就如何地死去活来

一个人需要被人需要被动物需要
被蚊子咬一口
也不需要恼火
被疯狗咬一口
不是被需要问题
是如何管理疯狗的问题

2014.9.19. 晚  上海 一枚雁荡路空间


◆英伦玫瑰

英伦玫瑰
不都是红玫瑰
被鲜血染红的
既是红玫瑰也是白玫瑰

白玫瑰更红
比如约克郡
彭斯是苏格兰的玫瑰
戴安娜是英格兰的玫瑰
玫瑰也如风中蜡烛
历经千年

英伦的风很大雨也多
空中的乌鸦满天飞
呼啸山庄至今呼啸不已

玫瑰
却如此夺目

玫瑰玫瑰
我小心地爱你
我自由地爱你

“我的爱人如一朵红红的玫瑰"

2014.9.19. 上海  一枚雁荡路画廊


◆昨天仿佛是期待的明天

昨天仿佛是期待的明天
不长不短却比
天空辽阔
沿着一个结打开
是长长的南昌路思南路瑞金路茂名路

今天与张羽先生谈话
他说去圣山取水做指印作品
为了让生成发生让视觉进化
让原理更基本
不为了终结别人
却给别人留下了纠结等待打开

切实的明天显得不重要
分分妙妙蕴含着美妙美意
喧闹的人群人们无法体会
做个个体成为个体并融化个体
实际的时间显得不重要
岁岁年年留不住你含羞闭目
只待开目

如水如火如果如实
仿佛今生就是来世
叹息一声
不为哀愁
只为可能

昨天仿佛是期待的明天

2014.9.4. 上海 一枚雁荡路空间


★我在战场上写诗

我在战场上写诗
可以写战争
可以写和平
一边打仗,一边写诗

写生,写死
写恋,写瘾
写英雄写小人
明写也暗写
写着打,打着更写

我在战场上写诗
在写诗中
更战争
更和平

   2014.8.26. 上海  一枚雁荡路空间


★冬日是休战期

冬日是休战期
连拿破仑也撤军
太冷,只能跟天气打
需要保重,有足够的煤火费和过冬的钱
不能冻坏了孩子的手
不能吃太多果冻和喝太多绿茶
可以看看《巴顿将军》
不至于停战后空虚失落

冬日的热火朝天
要么是在雪地上打雪仗
要么在是床上作天作地
喝酒喝到夜半 热气蒸满屋

冬日是缅想期
前年冬日 在加州
你去了,你的诗歌和祈祷还在院子里
你送我的衣服还在我衣柜里
不用洗 还是你的气息
我从此使用加州红做我的门廊

冬日不宜午休
脱了衣服再起身
就像思路脱了节
冬日不宜流泪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就像胡子眉毛一把抓

   2014.12.3.上海 一枚空间


★当

当晨雾升起
仿佛被日光抱满

当日光当头
仿佛好人恶人都被照耀

当暴雨来临
仿佛万物被摧毁也被复苏

当夏季说声告别
仿佛秋虫也开始低鸣

当黄昏沉入夜晚
仿佛被星光等待

当歌声升起又落下
仿佛你的配乐
无时不在

   2014.8.22. 上海复兴公园


★瘾

是无声地潜入
无影无形无物
沿着神经漫开
或扬或抑
扬时如卡拉的扬
抑时如不能飞翔的羽

毛毛雨
治不了瘾
烟加重了瘾
深夜让瘾欲罢不能

不痛
想活更想活
燃成火焰必是灿烂

上瘾容易
下瘾难
我们是瘾友

  2014.7.26  


★隐

该隐
则隐
不该隐
坚决要表达
哪怕表达得
很隐

该隐
杀过亚伯
于是
该隐
隐身于
上帝之面

瘾后更隐
或更
疯狂

   2014.8.3. 上海   一枚雁荡路空间


★一把菜刀

吃一口盐
舔一口伤
一把菜刀
除了切菜
又能干嘛

你的叹息
如我的叹息
方向却不同
只能叹息
呼—吸
呼接不上吸
就像暴风雨追不上闪电

静悄悄
却是像要发生什么
是不是快要到达天堂了
一头向着痛楚
一头向着清晰

 2014.6.29. 沪雁荡路


★要不了多久

要不了多久
我就自由了
要不了多远
我就到家了

离开你太久太远
你也离开自己太久太远

太压抑了头都抬不起
不是头颅太重
而是灵太沉
叹息也深
一声声也化不开冰霜

窗外有天使飞过
即便是画出来的
只要插上了翅膀就好
你画我吧
先在画里自由闪光飞翔

2014.4.9. 上海万科


★遗忘了

开始遗忘了
只一片长白云
掠过如烟忆事

逐渐遗忘了
只一条海岸线
拂过都市丛林的刀刀伤痕

已经遗忘了
快了快了
以至于又想起
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

此时我的心情
如太平洋一样
太平

遗忘不留下遗憾
海鸥正从身旁飞过

2014.2.10. 于新西兰南岛沿途中


★幻想破灭

幻想破灭了
总认为此地的生活最如火如荼
总认为你我的爱情最要死要活
总认为此地的人们最花花绿绿

幻想破灭了
彼地的人们也照样男欢女爱也照样患相思病
彼地的生活以逻辑为轨道更井然有序
彼地的女人们更有独立美浪漫美风情美
主要是那里没有剩女及齐天大剩

幻想破灭吧
你的自我中心
你的自恋你的虚荣
你的国家中心
你的粉饰太平

地球转得挺圆

2014.2.3. 于浦东机场




●吐诗
 
春蚕吐丝
丝不尽
吐云驾雾
驾空气
吐司加培根
加蛋加西兰花也行
青春期是吐思吐意吐荷而蒙
老年期想吐也吐不出 
呕吐难忍
吐意识垃圾
自己准备好垃圾袋
吐意识流吐出流派什么的
有人兜着把你装进艺术诗歌史
吐得一塌糊涂
吐得昏天黑夜
吐到山穷水尽 依然有路
吐到灯火阑珊处
那人和你一起吐
 
2014.12.15.晚 上海


●客厅静悄悄 却坐满了人

客厅静悄悄 却坐满了人
无人离席
好像都在等待戈多
或在看《等待戈多》
枯树没有显现
黄昏已过
春天已过夏天已过秋天正过

女主人穿行其中
长发随着诗歌飘起又落下
还有个玩皮的绅士常在客厅外玩
民主的客厅吵吵闹闹
选择不发声也是民主

冬日将至 要把壁炉点起来
木柴噼里啪啦在响
柏拉图康德黑格尔开始说话了
桌上摆着茶、白米饭、面条和中国菜
其中
上海烤麸糖醋排骨最受欢迎

2014.11.5.上海 雁荡路空间


●过了今天  还有明天

过了今天 还有明天
雨没落下 有几道斜阳
照在上海石库门上
和一家小咖馆

从咖馆窗口看出去
25年前柏林墙倒塌
更多斜阳照过来
照在一个德国上
和一家小咖馆

过了下午 还有晚上
朋友们来了,又走了
走了  还会再来
也有不再来的
自有他的晚上和明天

 
过了今天 还有明天
过了晚上 还有午夜后
那时几位大仙正活跃时
这样想 可治疗抑郁症

2014.11.9. Demo Coffee


●随风去吧

随风去吧
列车呼啸而过
穿过我穿过他穿过陌生人
穿过胸膛穿过痛处穿过风
随风去吧
如果彼此无法相通
如果时间也不能跪下我们的膝盖
随风去吧
所有的诅咒所有的漠视所有的不可能
随风去吧
风起舞风低吟风疯狂
列车呼啸而过
终于停下
看见你
 
2014.11.9. 于地铁10号线
 

●我记得你少年时的模样

我记得你少年时的模样
任时间流逝也不从记忆中消失
褪色的是发 不是红色的心脏

血色黄昏 在黄昏与黎明间彷徨
无畏的语气 帝国的崩溃已不再彷徨
语气再坚定些 再坚定些
并持续不断  
终于 倒塌 嘎然停止
 
我记得一切山山水水 
谈话围绕着它们 它们缠绕着梦境
语气再温柔些 再温柔些
并持续不断
终于 倒下 在你怀抱中
 
好在 我已不记得
有恨有怨有悲苦
任时间流逝也不长存

2014.11.24 夜 上海 雁荡路空间


●忧伤是一把刀

忧伤是一把刀
有些钝  有些缓
更有些软绵绵
将面容切割一层
却割不掉心殇
忧伤比起忧郁
情况稍好
再忧伤 总能缓过气来
而忧郁 是身子也翻不动
忧伤是一把刀
切向回忆 
切向幻影中的光明 
而切向未来
需要锋利的刀
你缓过气了吗
 
(夜读伊灵文献画册有感,2014.11.28.)
 

●乒乓诗

相爱是乒乓
是一丘之貉
转朱阁,低无眠
月亮代表太阳的心
潮起潮落,大气的乒乓
湿来湿去,缠绵的乒乓
你说我说 猫说狗说
是人与动物间的乒乓
相爱有声响 但不是响尾蛇
是月美阳美,月月美
相爱有弹跳 受伤的心跳得最高
所谓分手
就是不再乒乓

2014.12.9.于松江大学城


●光诗

光吃饭有些干巴巴
还要喝酒喝茶聊天地
光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还要有狗有鸟有月有人缘
光开心有什么意义
还要有关心 学会给人开门 启蒙更好
不能吃得光光
飞鸟兽禽 对这帮伙伴要口下留情 流泪也不能吝啬
神说,要有光,就有光!
但光也不能太强烈 否则人人失明
光和采
我采 你采 他采 都在乎天上撒下光采
踩下光采 

从此 天上人间
 
2014.12.16.于松江大学城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09期:谭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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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公里

长沙和古同村之间,345公里的
作用力,已经过精密算计
让人处于哪一个位置
都难以稳定。潭邵高速公路
赶在年前通车,为了证明
只要有绳子,长达345公里
也能轻易牵回一只高飞的风筝
又故意让胆怯的女子,只能
按住胸脯,惊慌地赞颂,车窗外
一闪而过的村镇缠绕的炊烟和丛林
 
下了320国道,不用急于问候
道路两旁熟悉的苦楝和梧桐
它们一挥手,就坚持70公里不停
再转一道弯,又一个
事故多发地段,有1公里的
坑洼不平,准备向技术精良的
美国底盘举手提问。它们更拥护
我往年乘坐的敞篷小四轮。它们
培养过的清华学生,也喜欢
将疑虑对准演讲台上神气的小布什
 
应该问候一片家乡的胆大的
雪花,敢于骑上尖锐的雨刮器
试图透过陌生的挡风玻璃
辨认一张熟悉的脸孔
必须留意345公里的尽头
一棵千年银杏,和一群
未满百岁的亲人们,在北风中
挥动的手臂。他们递过来的微笑
如此明亮,让我提前看见
堂屋里那只15瓦的白炽灯

◆空空荡荡
 
他们的房子空空荡荡。这些
佚名的木柱、木方、木板
依然抱在一起,抱着
他们晚年的空虚和寂静
堂屋坐不稳一束远道而来的
风,在方格床单上,找寻
去年的折痕。墙壁上空空荡荡
一座老式挂钟,踮着脚尖
在时间的角落里徘徊
看着木头的颜色暗暗加深
 
他们的衣服空空荡荡。向年龄
陷下去的尺寸,让位给了凉风
我看见屋后的梨树,果实
已经落下,叶子和鸟儿已经飞走
留下枯枝摇动着腊月的寒冷
他们松弛的皮肤里空空荡荡
他暴躁的脾气也交给了子女
她隐秘的愿望也交给了神灵
他们不断下弯的身子
守着小小的风湿和咳嗽
 
他们的夜晚空空荡荡。零散的
星子和犬吠,在遥远的黑暗中
闪烁,搅拌着愈来愈少的睡眠
睡眠空空荡荡。愈来愈稀薄的
梦,像久旱的田野中
偶尔飘过一片稀薄的云影
梦里空空荡荡,都是一些
用旧了的日子,仿佛一节节
幽暗的车厢,在体内晃晃悠悠地
行驶,朝着空空荡荡的某处
 
 
◆大  寒

大雪落向全年最后一个节气
大雪推迟了三个节气,落向
一年中最冷的一天。小寒忙买办,
大寒要过年。大雪纠缠着北风
在年前找到了这个偏远山村
纷乱地奔向这片歉收的土地
大雪在草垛旁听到几只麻雀
在谈论饥饿话题,又在村支书的
屋顶找到了丰收的信心。大寒
借用大雪覆盖着村子的暖意和寂静
 
大雪落向全年最后一个节气
落向本地日报图片模糊的
头条新闻:不畏严寒的
省领导来到乡下考察和慰问
我更喜欢铜版纸印刷的
挂历女星:为了身材
她更加不怕寒冷。当他们在
大寒的偏远山村萍水相逢
必须热爱相同的使命——就着
一瓢米浆,去糊裱窗户的漏洞
 
年久失修的木房子,和
时髦的省城女子,同样
受年迈的父母偏爱,同样四面漏风
一个被吹燃了火光熊熊的木炭盆
一个被吹得呕吐、食欲不振
穿胶鞋的赤脚医生
从连日的酒醉中苏醒
一搭上她的手腕,谨慎的话语
突然变得迷迷登登:
她的脉象里隐藏着立春的音信

◆年关的集市
 
集市不可能更大,人流
已经漫出了手搭的凉棚
生意不可能更小,小于
一粒芝麻的交易,必须改用
另一种货币,小学课本里
也没有类似的习题
价格如果再低,秤砣下
临时增减的磁铁将失去意义
风干的农林牧副渔业
难以等价交换和自由贸易
 
年关的集市,突然把
持续了一年的劳顿抖落下来
像立春,抖落了整个冬天的寒冷
脑袋里被年货和即将到来的
幸福生活灌满,勤快的雨鞋
像眼睛一样快速地移动、转换
在熟悉的伙伴前稍作停留
在融化的雪地上,翻晒着
一年的收成与债务,翻晒着
当国家干部的亲戚带来的荣耀
 
孩子们去学木工、缝纫,还是当兵?
迟疑的青年从广东带回了
生活的喜讯。他们用生菜口音
将父亲叫卖的洋芋纠正为土豆
让镇团委的舞厅有了短暂爆棚
如果被安排在老供销社相亲
不知是相信媒人的巧舌如簧
还是相信生辰八字的巧妙匹配?
但,必须相信拉二胡的算命先生
因为眼瞎,更能看清你们的命运

◆金石桥镇
 
用一个富贵名字包裹的
老镇,蹲在流行全县的
白色马赛克风格之外
像金水河上拆掉的风雨桥
桥头的老太婆,老太婆
碎花衣襟上的深色补丁
从老镇出走的人,就像
她那锅底汤中捞出的茶叶蛋
剥开硬壳,都散发出
同一种粘稠的怀旧气味
 
老式建筑在麻石街两旁推挤
保持着和睦的邻里情谊
像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咬住大排档上微微发臭的
卤味,和杂货店里
明年出厂的袋装熟食和矿泉水
昏黑的牙缝里,发生着
严重的堵塞,比柴火熏的
腊肉更让牙龈发痒的,是
邻家少女晾晒的洁净的隐私
 
新来的镇长,带来了
一个新的街心花坛
老的车站,吐纳着老的旅客
临时建筑,适宜于
发布小镇的时尚信息:
男理发师的手艺
跟头发的长度成正比
一群不佩戴校徽的鸟雀
从校风严谨的隆回六中
围墙内飞出,又转瞬即逝





◆车过水府庙
 
所有还乡过年的人都是温暖的
直到那些车辆凌乱地撞在水府庙之前
有人要去手术台或更冰冷的地方之前
当旁观车辆排着长龙缓缓告别车祸现场
之后的旅程,我就对速度陷入了慌乱
减速或加速,都可能会更慢地离开水府庙
 
2013,2,8
 
 
◆雪压在屋顶上
 
早上我推开窗户,看见雪压在对面的屋顶上
10年前,我俩同时看见,雪压在对面的屋顶上
40年前,我刚认识的雪,也压在那屋顶上
这40年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们从来没有相爱,父亲从来没有离去
甚至我从来没有长大,雪从来没有压在屋顶上
 
2013,2,9
 
 
 
◆辽阔大地
 
一位巡航在西太平洋上的战士说
除夕之夜,要通过卫星电视看春晚
也要保持警惕,拉响一级警报
我忧伤地发现,这个国度危机四伏
今夜,战士们看守的辽阔大地上
必须留下一人,一边看春晚一边写诗
 
2013,2,9
 
 
◆大年初一
 
这是一个过于奇怪的日子
村里人从四面八方赶回来
他们天亮前就吃完早餐
他们和遇到的所有人说吉祥话
他们要一口气把全年攒下的吉祥话说出来
他们和昨天相比仿佛是另外一群人
他们已经忘记城里受到的委屈
只是被当作小件行李临时寄存在车站
他们千里迢迢赶回来
完全不是为了挤爆那几个铁皮车厢
他们要在这一天集合
用喜悦和美丽的谎言把整个村子引爆
 
2013,2,10

 
 
◆潜伏者
 
古同村有黑暗的木房子和鲜艳的红砖房子
每座房子里有人秘密潜伏
他们化装成老人、妇女和儿童
他们勤快地扫地,擦拭门窗、桌凳、柜子上的灰尘
喂养家畜和家禽,晒发霉的被子和新的传言
据说这些都是幌子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制作充电器
他们要把房子制作成一个巨大的充电器
每到年关,充电器能给长途汽车运来的电池
那些疲倦的电池、快耗尽的电池,快速地充满电
让电池不管出门多远,电量至少能用上一年
 
2013,2,11
 
 
◆1987或1988
 
究竟是哪一年已经忘记
只记得那是酷热的夏天
我们去金石桥镇干什么已经忘记
只记得往返的路上,我已经像个男人
用单车载着一个丰满的姑娘
在沙尘飞扬的公路上狂飙
姑娘穿的什么衣服已经忘记
只记得她有一双奇异的手
从单车后座伸出,缠绕在我腰腹上
她的手长什么样子已经忘记
直到今天上午,在村里遇见你
我仍然无法相信,你枯萎的手
曾经从单车后座伸出,缠绕在我腰腹上
就此激怒了我裤裆里的小牛犊
搅得我很多个夏天无法安宁
 
2013,2,12

 
 
◆古同村
 
古同不是一个四面环山的村庄
是一个横放在坑里的收音机盒子
当老银杏树冒充天线在晨光中伸出
公路上的汽车和摩托就会提高调频噪音
让你收听鸡鸣犬吠,老人咳嗽,孩子的乳名
和一个疯女人的歌唱
到了夜晚,收音机将变成洗衣机
把月光和月光下的劳动,婆娑的树影
老人的孤独,女人的寂寞,小孩的啼哭
全部放进去滚动
不需要洗的是成年男人的内裤
它们已去外地,正被一些春梦高高撑起
 
2013,2,13
 
 
 
◆老银杏树
 
古同村的每一棵树都是快乐的
包括直挺挺的泡桐、杉树和马尾松
包括歪脖子的苦楝树和桐子树
包括果实已经落下的桃树、李树和杨梅树
包括被冰雪压弯到路上的竹子
但不包括那棵最大的树
村里没有人知道它活了多少年
传说村子不存在的时候它已经存在
它看见过村里的所有秘密
它看见村里的秘密正在加速减少
它在秋风中慷慨地分发数以亿计的小扇子
也不能掩饰它的忧愁
我不想说出它的名字,它就在我家门口
 
2013,2,14
 
 
◆腐烂
 
腐烂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传染病
最早由腐烂的乌云传染给酸雨
再由漏雨的屋面传染给楼板
再传染给五保户无人料理的癞痢头
再传染给男人们嗜酒如命的胃
再传染给几个打工少女的宫颈
再传染给众多寂寞大婶的膝关节
再传染给成片荒芜的田野
再传染给穿村而过的S312省道
现在这条通车一年的水泥路已彻底腐烂
正在将腐烂传染给地下的人
 
2013,2,15
 
 
◆父亲
 
你执意出院,赶在年前躺回熟悉的床
你稳住身子坐在背靠神龛的位置吃年饭
你抿着锡壶里的烧酒,感谢幸福的晚景
你笑我花钱如流水,又转身向财神爷祈愿
我永远有流水一样花不完的钱
三天后,你留给老妈最后一句话
床头的上衣口袋,还剩有300元钱
这些是让你觉得幸福的晚年岁月
的最后片段。离我最近的片段。已过去8年
 
再过若干年,当人们陆续离开村庄
我想从那光荣的城市返回这里
躺在当年你自己选中,你已经躺过的墓地 ①
让那坟底的碎石扎我,让我在地下
向你学会抽旱烟,喝烧酒,打骨牌
学会木工,种地,砍柴,驯牛
学会扳着指头过日子,一起去鸭田赶集
夏天卖辣椒西瓜,秋天卖凉薯芋头
冬天卖萝卜白菜,买点你喜爱的猪下水
再带我去老供销社相亲,去瞎子那里算命
直到把这个日渐陌生的村落变回原来的样子
 
2013,2,16
 
【注:①父亲入土之后,多次托梦给母亲,说他的坟地下面碎石扎人,睡不安稳。次年春,将父亲的坟地迁往另外一座高山,全家得以安寝。】
 
 
 
◆正月初七,长潭西加油站
 
长潭西加油站摆满了返城车辆
车上没有下来一个城里人或乡里人
下来了一堆烤红薯,在洗手间门口排队
有几枚借着洗手池的镜子整理烤焦的皮
下来了几块腊肉,盯着加油计量器上的数字发呆
剩下的20公里路程,我想躺进车尾箱
和真的腊肉、红薯、鸡蛋和青菜一起
消失在长沙的暮色中
 
2013,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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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0期:向以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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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钻石刀
就那么轻轻一划
看不见的伤口
纤细又深入
如一粒金屑
突然嵌入指尖
你感到如此清晰
疼痛  是一种词汇
而血则是虚无的意义

清脆的悦耳的断裂
在空旷的黄昏撒落
却没有回声
声音的影子似乎
遁入雕花的石头
这是你最喜爱的声音
纯粹、尖锐而节制
午夜的钟或雪花
可能发出这种声音
那时你会醒来
并且精心数罗

你是极端忠诚的人
几何的尖端常常针对你
准确的边缘很蓝
你感到一阵阵柔情四起
那是对天空的回忆
设想一只鸟
如何飞进水晶或琥珀
鸟的羽毛会不会扇起隐秘的
风浪  让夜晚闪闪发亮?

当浩大无边的玻璃
变成碎片
你想起汹涌的海洋
想起所有的目光、植物
都在你手中纷纷落下


西渡点评:

《割玻璃的人》是诗人的名作,手拿钻石刀的割玻璃人无疑是诗人的自我形象。割玻璃不仅需要锐利的工具,更需要全神贯注的精神,坚定的手腕,高超的技艺。这和诗人的工作非常类似。实际上,以疼痛为词汇,以血给虚无带来意义的诗人就是一个以存在为对象的割玻璃工人:“当浩大无边的玻璃/变成碎片/你想起汹涌的海洋/想起所有的目光、植物/都在你手中纷纷落下”,“那是对天空的回忆/设想一只鸟/如何飞进水晶或琥珀/鸟的羽毛会不会扇起隐秘的/风浪  让夜晚闪闪发亮?”。诗人的工作正是从广阔的存在——“汹涌的海洋”、“所有的目光、植物”、“天空”——萃取一小片晶莹剔透的玻璃,天空和海洋的结晶。更多的时候,诗人的这一萃取工作是以自己为对象,他是在自己的血中提炼,切割,加工。这时候,他既是割玻璃的人,又是钻石刀,又是玻璃:“你是极端忠诚的人/几何的尖端常常针对你/准确的边缘很蓝/你感到一阵阵柔情四起”。诗中,诗人的工作和割玻璃的工作互相隐喻,对两者的刻画交错进行,以至不分彼此。割玻璃的工艺,“纯粹、尖锐、节制”,诗人的工作也就是如此了——而又那么贴切地道出了向以鲜诗歌的品质。


诗集:卷上吟咏

2012年

我们的灵魂无处安放
就让它安放于唐诗吧


唐诗弥撒曲

一、那时月

那时月可不是这样子
它只须从黛云的边缘
从深锁的重楼 纵情的花园
露出一段残辉
就足以刺瞎世间的满月
那时月喜欢在捣练的子夜出现
素缟在空明中飞舞
与砧声和渴望交织
那时月也有仓促的时候
照了长城外哥舒翰的弯刀
又照耀西洲的画舫
诗人杯中始终少一个影子
还有一位住在辋川的居士
以幽篁拨响长啸
此时 月不是月
而是长夜的一张弓箭
弓已拉满弦 弦断万壑风


二、铜太阳

都说太阳是金子铸造的
这只是众口传相传而已
唐代的太阳 是用铜锻打的
各种各样的铜
沉重而夺人魂魄的铜
轻盈如羽毛的铜
以及从罗马、波斯或锡兰朝贡的
青铜 红铜 黄铜或白铜
铜的光芒常常从战鼓
和镜子的背后射出
在浩瀚的映照中
世界被镀上一层铜质的忍冬花纹
即使是黄金 也要亮着铜的光泽
一匹瘦削又傲慢的骏马
嘶鸣中竟然带着铜的回声
当你昂首天外时
如惊雷滚过晴空的
正是羲和永不停留的龙辇
世人都知道 那六条龙也是铜铸的


三、云书

六世纪的人不常写信
七世纪的信札突然多起来
当突厥的血液和汉语交欢时
氤氲皆可传书
御河的桐叶写给来世的情人
雁足上的相思写给自己
更多的时候 人们愿意把书信
镌刻于伊阙宽阔的波澜
埋葬于敦煌的沙砾
在写给风蚀写给灰烬之时
也写给未曾蒙面的子孙
见不见面何妨
我们早已命脉相通
早在沧海的珠胎里重逢
哦 纸上云烟笔底风雷
就让涨满秋池的夜雨
也涨满千年的空白吧


四、望长安

前额才抖落葱岭积雪
舌尖又舔尝印度洋的气流
多么温暖又虚无
骆驼的白骨一直绵延向东方
在流沙呜咽的尽头
丝绸挂树梢 瓷器正蜿蜒
粟特人落日中跳舞
梦想的街市如新世界喧哗
龟兹的乐工用箜篌诉说寂寞
少女刺绣常常发呆
春风十里花袭人啊
年轻的帝王威武又仁慈
还有高车人 天竺人 楼兰人
翘首望长安 灯火隐楼台
一声驼铃炸响天外
长安突然点亮


五、胡姬 侠客或诗人

侠客与诗人同时爱上胡姬
胡姬难于取舎:既爱诗人的绝望
又爱侠客的锋芒
于是 她把白天交给诗人
夜晚交给侠客
胡姬的身体中住着孪生的姐妹
就像菱镜前的对视
不知道哪一个更真实
胡姫既幸福又充满恐惧
她知道 这场戏剧很危险
正午的情人七步生莲花
却易于凋谢
子夜的情人十步杀一人
千里万里不留名
就在胡姬快要被撕裂之时
她到井水边找到了答案
侠客与诗人 只是一种幻象
来自遥远国度的皓腕美人
灵魂中住着孪生的兄弟


六、剑舞

怎能没有你呢
即使是沉潜在瞿塘的杜甫
也为你的光芒失眠
一舞剑气动四方
哦 你的眼神那样悲凉
你的绛唇朱袖那样寂寞
慢慢地 这些也看不见了
急速的雪 猝不及防的霜
遮掩苍茫大地
辉煌的岁月在记忆中坍塌
诗人觉得真的老了
曲终 剑已入鞘
再见繁响的梨园
再见 仗剑走天涯的佳人
告别是如此果断又残忍
你单薄凌厉的舞蹈
穿过如狂草般缭乱的巫山云雾


七、将军归来

推开虚掩的朱门
蛛网织满雕窗
别惊醒春梦的尘土
一段星辉洒落
绣着鹣鲽的帷幕轻飏
那岂是春闺的梦啊
无定河的骸骨点燃遍野磷火
梦中的将军象一个迷途的孩子
金戈铁骑也徒劳
将军啊 你可以笑傲狼烟
却不忍俯视爱人的珠泪
战马再快 跑不出关山万重
流矢如电 射不透故乡的孤单
将军百战归来 盔甲有多耀眼
心中就有多黯淡


八、阳关三叠

盛唐的客舍人去楼空
象一枚初春的果实
悬在离人的心头
挂在诗歌的最高处
碧空如洗 襟怀坦荡
伤心不染纤尘 是时候上路了
我的兄弟 我的影子
我的前世今生和来世
大漠孤烟直 落日问天涯
柳丝纷繁摘不尽啊
连琥珀般的美酒也空了
肝肠烈似火 执手望断长河
三叠太漫长 不叠也罢
珍重 我的阳关
我宿命的无惧与漂泊


九、迦陵频伽

请别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好吗
一个人或一只鸟有什么不同
我曽筑巢于朝阳最先照耀的岩石
那儿是另一个天地
你可以唤着鸟
佛陀给我娇好的人首
你可以称为人
菩萨赠我凤凰的身姿
来自喜马拉雅的赞颂
却是你们所未曾倾听的妙音
梵呗经声 在高高的螭吻上回荡
你也想飞翔吗
来啊 请闭上双眼
你就是我 我活在声音中
我就是你 你活在玄奘的佛经中
唐诗的晚祷升起
天雨散花嘤鸣满耳
哦 我们毕生诵出的只是
你万卷中的一个词语


十、豹隠

你是世上最神秘的隐士
速度中的迁徙者
最先居住在楚辞的深谷中
薜荔枯萎 鸟萝又盛开
后来展转到了南山
那儿除了寂静和虚掩
就是蓝色的冰雾
你爱上广袤的断裂与连续
呼吸自由的清氛啊
舒展优雅的利趾 姿态高贵又警愓
以致于飞逝的岩羊
也会蹀躞于悬崖不忍离去
杀戮是不得已的选择
一场虔诚的祭礼转瞬结束
从来没有人看到你的真相
即使在万能的唐诗中
在风涌云集的光芒时代
也难以倾听到神性的喘息
据说 多年以后
一个帝王透过春天的竹林
看见斑斓的花纹从南山飘过
回首皇宫 如水波幻灭的背影
正眺望积雪的峰峦
南山渐远 隐士的火苖已熄灭


十一、诗僧

鸟儿倦了回到池塘
远游的僧侣
趁着月色敲响空门
寒山如画横翠微
苍茫之间留下顿悟的足印
拾得一束金色的麦穂
麦芒比诗歌还尖锐
唐代的万丈红尘照傍晚
架裟如霞光转动
独自踏上弯弯曲曲的石径
花儿开满禅房的窗棂
洞悉幽黯的觉悟
叠出万千剪影
那儿是世界的诗意尽头
还是小小的悲欣舞台
刚刚打开描金嵌银的画屏


十二、孤舟

在唐诗的沧海里
必有你孤悬的影子
不一定是在月夜
也不一定是在荒凉的渡口
甚至 不需要划行的橹
秋雨也好春潮也罢
孤舟横在心事上
只有风中的木叶偶尔降临
或许 一只捕鱼的水鸟
就能带来欢乐
瞧!惊慌的鳜鱼
象一环做工考究的银镯子
跳进你空荡荡的怀里


十三、凿像

用斧头砍开断崖
用木梯和棕绳展开想象
颂歌在半空中盘旋
一枝莲花蹦开岩石的禁锢
正迎风摇曳 仿佛在舌头上
绽放犍陀罗的比喻
流星随着敲击飞舞四射
在唐诗中发出重金属与鹰笛的合奏
岁月刻进风中的衣褶
梦想嵌入鹿野苑的赤裸
一年过去了 石头变成镜子
十年过去了 镜子浮现楼阁
百年过去了 楼阁走出佛陀
千年过去了 佛陀又回到了石头
千呼万唤的琉璃净土
又回到风沙弥漫的当初
绝壁千仞依旧 青山落日如昨
人们此时才明白
刀刻斧凿的不是岩石
而是我们金刚般若的灵魂


十四、钟声

最初的钟声
在云外就被晨光打湿了
我们听到的声音
已和当年大不相同
即使有对岸渔火的指引
找到一囗雕刻着虁纹的钟
却再也撞击不出
唤醒洪蒙的钟声
大片大片的锈蚀剥落
在枫叶的映照下格外夺目
唉!绝响的辉煌世界
在才华散尽的修辞中
永失我心


十五、空山

世上有这座山吗
空翠的峰峦
只在唐诗中时隐时现
像一朵幽暗又明亮的昙花
一道无常的光亮
空山的蝉翼稀薄
飞鸟衔来寂静
落叶坠崖 滑向禅意的深渊
一伸手就接住整个秋色
夕阳依山更苍茫
哦 万嶂之中
那儿万象吐纳 万籁交响
一只蝼蚁跋涉向枯萎的梨子
而苍穹之上 依然日升月沉


诗集:卷下镜铨

2014年

一古一今,一诗一铨,均是两镜相照,其间种种妙相,殊难穷尽。
感遇·陈子昂


十六、毁琴

毁灭是最高形式的赞美
用双手砸成碎片 用火焰
烧成灰 用西风卷走痕迹
毁掉一把昂贵的价值千匹锦绣
的琴 就象将军摧毁一座城池
像青春埋葬一段旧爱  
琴是何物 在坚若金石的诗歌面前
它不过是木材与丝弦的变奏
浮声盈耳 唯有悲怆的吟咏
和雷电 才能撕裂帝国的心脏
以及繁响深处的腐朽


十七、女王

玉墀的阴影中
女王的冕流自天际倾落
奉先寺卢舍那的容颜焕发于
落日之外 在此刻
在上阳宫 诗歌成为致命
的珠玑 不仅照亮洛水的薄暮
也照亮女王燎动的雄心
大地微霜  一柄斧子伐尽青柯
洗尽铅华眺望金牛古道  
梦中的蜀山乱云
孤鳞穿破死寂的波涛 如同女王
御下万人景仰的龙袍


十八、修竹

黎明 收到东方
寄来的一枝修竹
我把它插进岩石里
剪掉一切与竹无关的
词语 冰雪和装饰
剩下苍茫 浸出碧血千滴
轻叩龙渊 剖开
水银泻地的疆场
傍晚 我听到琳琅之声
那是炼金士的密吟
还是拔节生长的汉魏风骨
在石头中轰鸣


十九、凤凰

万物摇落时
梧桐描成铁干铜槎
云霓一样的缤纷身影
凤舞九天 苦难重生菩提
不要为星辰和幻象所蒙蔽
命中注定的孤独之赐
不在苍梧而在心上
一对小鸟倦宿青浦 交颈刷尾  
羽毛象诗歌一样富于变化
你突然明白 幸福的时刻  
在烈火中寻代真理的时刻
荒漠啊就是醴泉


二十、怀念

怀念古代的君王
不是因为他们用黄金
垒筑韶华和欲望
而是怀念一个英雄
对另一个英雄的深情渴慕
天地如此遥不可触 仿佛从未相见
此身如寄 风云际会的峥嵘时代
奢侈的舞台 比黄金更铺张
的乐队 放马鼓角横吹
纵情挥霍理想与生活吧
谁与我粉墨广袖
演一出流芳千古的戏剧


二十一、塞外

是的 我曾披挂出征
以居延海的盐磨亮刀尖
在大散关 我看见圆月
如父亲的脸 转瞬被烽烟撕破
在渔阳 契丹的亡灵
哭透征旆 但这并不是我的
塞外 代水不可涉啊  
我嘶杀在诗歌与不朽之间
像失去对手的勇士
铁笔丹心书就失败之页


二十二、囚禁

用流光囚禁梦想
用逝水囚禁未来  
那又能怎样 曾经的兄弟们
礼赞光明 世界还我以黑暗
拥抱美 沧桑赐我以残酷
唉 我已厌倦这个虚伪
的盛世 书籍落满绳床
山水染透空翠的春天
唯有昆虫和绝望敲窗
拜访 自由不屈的意志


二十三、夜色

终于明白
最璀璨的是此刻
仰望长夜未央
那儿比幽州台更为空虚
心若枯篷何妨笔走龙蛇
我挚爱的人生
哦 风泉月露的世界
我要你们把这个名字
刻进汗青刺入骨头
我是诗人陈子昂  
字伯玉 大唐梓州射洪人
一生骨气端翔字字音情顿挫
一千三百一十二年前
在风雨如晦的长歌
和故乡的夜色中死去





向以鲜:我的两地书

2014年

Oh God, we are so close yet so far
——Ludwig van Beethoven Immortal Beloved



  一、缘起

1981年大二的暑期
我从北碚回到川东的乡下
偶然在迟滞数日的报纸上看见
川北重镇南充暴发大洪水

百年波涛淹没了街道、学校
和工厂,甚至起伏的山峦
而爱穿百折裙的可可
就住在紧邻南高的涪江路

我借机修书一封问安
平生第一次把充满关切
和古典气质的书信写给女同学
写给未知的恋人

半月之后,那个会跳芭蕾而且
考试成绩总是比我好的果城少女
居然回信了。信里写到:
向小先生,听说你喜欢杜诗

唉!我能把1400多首杜甫诗歌
脱口背诵出来又如何?
聂家岩的少年维特
独自躲到香樟树下漫卷诗书

2、劳燕

1983年秋天至1986年夏天
我在天津南开读研究生
可可在重庆西师附中教书
那年头,当然没手机更没网络

唯一可以依靠的古老联络方式
不是烽火或铜镜,而是
在红蓝相间的花边信封上
贴上八分钱邮票加上漫长的煎熬

每天,劳燕准时分飞校门口
等待从呼啸的墨绿色邮车
衔走难以言传的希望与绝望
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两颗张惶无助的青春
在枯荣之间反复驿动
颠簸。来信即是纸上天堂
失信的情绪比炼狱更苦

3、箱子

1000多封南来北往的锦书
都被可可逐一编上号码
然后装进那只草黄的帆布箱子
一件父亲1956年迎娶母亲的聘礼

考上大学时,父亲用手
慌乱遮住箱子一角
小声叮嘱我:带上它吧
只有最宝贵的东西才能放进去

在箱子的右上角
刺目地露出一条刀口
上面排列着整齐精致的针线活儿
那是父母年轻时的生活痛痕

在残酷的环境中难有完美之物
母亲花了很长时间才弥合
我和可可将所有的疯话
所有的雨丝风片一齐锁进箱子

4、高阁

记得上一次整理信件时
女儿刚刚岀生。可可说
将来一定要让她看看父亲
和母亲是如何相爱的

这话仿佛昨晚才说出
不然,怎么会这般清晰又伤神
满怀心事的箱子一直束之高阁
女儿一天天长大,却再也没有打开

不是因为放得太高太沉,而是因为
有一丝畏惧或太多的珍惜
仿佛要以一种宗教的庄严情感
去守护一段尘封的苍茫岁月

5、虫疑

可可一直很担心
虽然没有说出口来
我知道疑心所在:可能的虫子
那些热爱文字和相思的凶猛之物
由时光潜心饲养的阅读小宠
会不会一字字一句句一页页
一封封吃掉我们的两地书
吃掉我们的青春、泪痕和失眠夜
吃掉嘉陵江的半轮明月
吃掉海河的三尺积雪

6、银梯

2014深秋
和可可在丽都花园散步
又一次谈到了书信、箱子!
我下定决心从上面取下来

我要打开那一片见证
两代人心灵秘史的多维度空间
会有什么奇异的花朵绽放
一片密林的气息从高处落下

当我爬上银色铝质梯子
就要触及生锈的黄铜锁扣时
双手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我俯身面对恍若附中时代的可可

万一,我是说万一它们
变成碎片变成寂寞又炽烈的废墟
怎么办?要不还是等以后
女儿亲自来打开

一转眼女儿研究生就毕业
就恋爱、结婚、工作了
我从冰凉梯子上退下来
那一刻,真的觉得有些时不我待

7、不朽

我和可可的两地书迄今还紧束着
束在不欲轻启的回忆暗箱里
至于可可担心的事情
如果真有,必是命运刻意安排
再美丽的箱子也会有裂缝
再动人的手札也可能遭虫蛀
或许那是以另一种方式
更为不朽的繁衍方式在腹藏
在传递只属于我和可可的两地书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1期:青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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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后,一切从简



我走后,我将把第一人称一同带走

第二人称,也将禁止使用
那时,我只适合用第三人称
且是女性

我走后,一切从简

包括,代词


点评:


卢辉评荐:

用人称代词:我、你、他(她)来对人生进行“善后”小结,这样的诗作的确不多见,好诗!可以说,在人称代词中,“我”是最为尊贵的,对任何一方的“我”而言,“我”是独一无二,代表“唯一性”,不可替代,故:“我走后,我将把第一人称一同带走”。然而,围绕“我”的人际关系,第二人称(即对方对我的“指代”——她,因“我”的消失而消失),故有:“第二人称,也将禁止使用”,由于“我”已不存在,但“善后”还在进行,故有“那时,我只适合用第三人称/且是女性”,那是最后悼词所运用的称谓,到了“善后”盖棺论定:“一切从简/包括,代词”,真的是不留下一丁点的“死”角,死得其所,豁达!还是女性!!!



云经立评荐:
这是一首人人心中有,人人笔下无的诗。人称代词只有三种:我,你,他(她)。
两个人面对面时,会使用一人称,以及第二人称:我,你。
一个人不在场,大家在谈论这个人时,会使用第三人称:他(她)。
其实,这首诗,就是表达一种自己在场或不在场的情形。它的新鲜之处在于,人不在场了,那个人称代词被主人一同带走,并且禁止使用。而且只适合使用第三人称。即,大家在谈起一个人,不说这个人的名字,仅仅只说一个字,使用一个女性人称代词:她。当她不在场时,其实她不希望人们谈起她更多,在谈起她时,仅仅只用一个字:她。而在谈起她时,大家仅仅只说到:她,其他什么也不说。这带有一种言不尽而意无穷的味道。而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一个人不场,另一堆人在一起谈起这个人。那表明,这个人值得大家去谈。同时,也表明这个人的质量。被人谈起,是一件好事。
她或作者要的就正是这种效果。


鹰之评荐

什么是诗人的职业道德?在我看来就是永不止息地在庸常中发现着“意外”,写诗不久的青小衣做到了,谁能想到在一个不起眼“你”字和“她”字之间蕴含着那么大的奥秘?!谁能想到在这俩字中心还蕴含着如此惊涛骇浪般的情感色彩?!更可贵的这首诗不是一首“草根体”,它不受时间、空间、人种的限制,再过几十年它也是簇新的。






在秋天

 

在秋天,我更关心叶子的温差

草籽落地,和一池秋水里

流放的双桨。那个半辈子跟水交手的人

内心枯竭着,彻夜清醒

 

在秋天,我伸出月光的手指

轻拢头顶的微霜,从枝头摘下露水

擦洗梦中的光景。天空盘旋的两只鸟

一只天蓝,一只雪白

 

在秋天,我被一些看不见的事物

反复击中,咳嗽,眩晕

整夜说梦话,妄想用一朵朵白木槿

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再也不想用尽力气说话了

请沿着来路,送我回去

在秋天,我只想烧一壶水,泡一杯茶

像一片叶子活在一群叶子里

(写于201397日)



爱月亮的女人

 

她不喝酒,却常设一只空杯

盛满冷月光。啜饮时,有声音落下来

很轻很轻,像一只手,抚摸一下

就颤栗一阵子

 

很多时候,她想把月亮吞进体内

做她的子宫,生出无数水样的孩子

在天堂里玩,捉迷藏

打雪仗,银河里游泳,抓鱼捉虾

 

风掂起碎步,走

月亮站在高处。爱上月亮的女人

默立在合欢树下,眼神,落了一地

月亮是一个伤口,她,一不小心就被击中

(写于201218日)

 




三月很小

 

风里的冷很小

暖也很小。眼神看过去

树上的小卷叶儿

地上的小虫子。小鸟在巢中待哺

 

三月很小,不要轻易伸手

张口,步子再小一点

轻一点。身体里

小溪刚破冰,鱼籽尚在腹中

 

三月很小,却怀着大惊喜

需要很大的爱

太阳,是一壶刚烧温的水

添柴加木,静等水开

(写于201537日)

 

拔罐

 

后背点火,拔火罐

八十分钟趴着的姿势

足以对怀抱的枕头产生爱情

 

火罐渐渐用力,拔

或者揪。封闭,阻塞,凝滞,挣扎

众脉俱开

 

皱紧眉头。入梦

破梦,从隐晦,混沌,疲软,羁縻中

自我开禁,消戒,松绑

 

像一壶烧开的水

冒着小水泡,沸点控制在体内

不外溢

 

春风吹欢蝴蝶的翅膀

邻床的女子,起罐时

痛苦的呻吟,像叫床

 

起罐时,我也想叫几声

但我终于忍住了

我只是把枕头抱得更紧

 

今天惊蛰,阴阳气度运行碰撞

龙要抬头

适合听到阵阵春雷

(写于201536日)

 

我用手指弹奏生活

 

我用手指弹奏面粉,瓷罐里的盐

纯棉的旧被褥,白衬衫

弹奏不同温度的水,在各种器皿里

激起波澜,或颤音

 

我还不停地弹奏鬓角的月光

和眼睛里的悲喜

肋骨里的火,火焰熄灭后的灰

弹奏一堆词语,发出不同的高低音

 

在夜晚,我的手指

弹奏一个人的身体,滑翔,或轻拢慢捻

勒紧,沦陷

反复在他堆满冰和石头的心里

弹奏春的序曲

然后,把春天捧住,举过头顶

(写于2015225日)

 

春天,无非就是这样

 

一场雨夹雪过后,无非是车轮转得更快

一些初开的小朵儿,从昨夜红到今夜

 

野外的小梅花,不怕冷。看花的人

花下站一阵儿,望一阵儿,叹几声儿

也无非是都把自己想成了一朵花

 

春天,无非就是这样

脚下有冻土,枝头有春芽

(写于2015224日)

 

木头诗

 

来,为我买下这一堆木头吧

亲爱的,你要学会量材断木

涂油喷漆,处理干裂、翘曲、锯口伤

掌握锯刨凿等手艺

为我造一座房子,两把桌椅,一张床

剩下的木条搭个鸡棚

围个栅栏墙。四季都爬着花藤野蔓

那些木屑,可以烧火,做饭,炖肉

火旺旺的,不用蒲扇

自然风一吹,火苗就蹿得老高

我们把彼此养得胖胖的

木梳子穿过我的头发

发出水声。你坐在屋檐下刻小木饰

我们在木房子里把身体用旧

皮肤长出木头的纹理,头发都褪了色

那时,我们就用最后的一截木头

在地下建一座房子

我们躺在里面,看植物们洁白的脚丫

房子上长出新的木头

(写于2015217日)

 

两棵树

 

楼下的蛋糕店,门前有两棵树

寒风中,他们把交错的指尖伸得很远

枯枝都流不出泪了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棵男树

和一棵女树。我喜欢从阳台向下望

我看他们,他们看着彼此

 

我还记得他们夏天的模样

雨来了就欢快地洗澡,互相抚摸

风来了就唱歌,合唱的都是小情歌

 

不是所有的树都要成才

更多的时候,它们是为了像人一样

生长,相爱,寂静死去

(写于201528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和自己好好相处,不担心,不忏悔

偶尔抬头看看天上的云朵

大胆地伸直腰身,给,或者要

 

从明天起,拒绝做旁观者

沉默寡言的见证者

在人间短暂的迷途,靠近人类

属于人类。用一片叶子遮住半张脸

 

从明天起,相信深冬的炉火

烧得正旺。围炉而坐的人

长期保持着夜里枝头上群鸟的秩序

过了今晚,我要翻出个花样

 

从明天起,把柴草抱在怀里

让它成为命运的一部分

让手里捧着的空瓷碗

盛满水,照见梦里才知道的真相

 

那些落在寺庙里的雪花是幸运的

 

如果有人从寺庙里走出来,多好

把多年深埋的头仰起来,多好

从洁白的雪地上走过,多好

 

如果这些雪花,在未落到寺庙之前

先落在我的头顶,多好

 

此刻,我所想的事情

和雪花一样,都是微不足道的

但我有足够大的野心

(写于2015131日)





点评郁葱:青小衣是邯郸的一位安静的诗歌抒情者,她的抒情与生活贴得很紧,避免了高蹈造成的凌虚和空乏,显示了平实,接地气,诚恳,婉约,圆润的女性诗写特点,像花瓣一片一片地盛开,一片一片地飘落,不疾不徐,安静闲淡。不惊动人,却让有心人看了无不沉吟,触动。
谷禾:在喧嚣的当下,青小衣难能可贵地保有着内心的安静。她用澄澈的眼睛看世界,用流水淙淙的诗写,表达着对这个完美而残缺的世界的理解,对万物有灵的信仰,和对人类净化自身的美好愿望。她把激情恰到好处地饲养在干净的内心,而选择用灵动的诗行,与“自我”和“他者”对话,并使之升华。这个有独特追求和鲜明风格的诗人,已经在天地间蛹化成蝶,翩翩起舞。
李南:青小衣的诗,有一种奢侈的美好,令人神往。她以温柔细腻的笔触去消解现实生活的污秽,营造出一个幻化成真的诗意世界,来平衡时间带给我们的擦伤。她这些具有古典美学趣味的诗句,兼顾了浪漫性和当代性,让人产生阅读的安全感。
李犁:青小衣是沾着栀子花上的露水写诗的,所以她的诗歌清香又朴素,温软又绵长。读着她的诗歌,像走在苍翠又松软的沼泽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下面,会有新鲜的浆水咕咕冒出来,散发着青草的气息。这些真诚和干净的文字,像被泪水洗过的眼睛,读这些文字要格外小心,轻轻一出口,就有如刃的游丝划过你的心灵。这些文字来自于诗人的心灵,也净化着读者的心灵,让你不自主的敞开心扉去承接诗意的真纯和光明,还有曾经历过的美好和温暖。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2期: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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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谈论爱的时候
 
天光就一直亮着
仿佛时光有影
仿佛从前,油菜花向我们扑来
原谅我又一次迷了眼
又一次将你抚摸了一遍
 
现在想起来
那是意外吗?也许是必然
接受是最好的行为
但是这话题太饱满了
我在中途退出,远远地
就看到那个小池塘,它依然在原地
 
我们的爱就埋在那里
它越来越安详,残荷满池
它是否记得我们的离去
我们转身走进迷宫,并终将死于迷宫
但我会瞑目,因为
我在迷途中遇见过你
 
2015年2月
 
一枝芦苇在舞蹈
 
当它在寒风中独自舞蹈
身后的草木抱成一团
它们默默注视,各怀心事
而它在喧哗的流水边
在夕阳里,在众目睽睽下忘情舞蹈
这世上的勇士,将冬日里最后一抹金黄
递给我,将守护独立的种子递给我
我眼中的暮霭渐渐散去
我脚下的步子加快了
 
2015年1月
 
一朵花的颓败为什么这么快?
 
你说要这阵风,狂野的吻
要有雨,一起怒放
还要有光:这眼神体贴,让你颤栗
你写下一封封小情书
有愁人的美
你是我的姐妹,我的爱
我抚自己的胸口就摸到你的心跳
时光之镜在锈蚀,在模糊
我在你面前站了太久,渐渐失语
当你一层层打开自己
开到最完美,最天真的模样
这人间最残酷的真相显现
在你我眼前:开得越旺,败得越快
 
2014年11月
 
你是一只鱼
 
夜色晃荡
我看见鱼,在墙上晃荡
游动的水蔓延下来,在灯下,在车上 ,在我们身上
我听见鱼说:亲爱的,放下你护着双乳的手吧
无耻的水,一阵又一阵
我想饮尽它,它却汹涌而来
弹拨我,抚摸我,袭击我
它撕碎了我的衣裳,又缝补我的身子
太难以控制了,这惊慌,这致命的潮湿
昏迷之前,我在挣扎
但它并不停止运动。而黑夜
也在一旁袖手旁观。这短暂的自由
融化了我千年的忧伤
我睁开眼看时,才发现
是一只鱼,将我领进了水的世界
 
2014年11月
 
一棵遭雷击的树
 
终于一件不剩,把自己脱光
裸露在众人面前
 
枝丫干枯,满身疤痕
是那次雷击留下的致命伤
 
在你渐渐死去,一无所有的过程中
几朵闲云常在你的头顶荡漾
 
想必你也曾感到羞辱
但如今,温暖的初冬已经来临
 
爱情猛烈地照耀你,你的赤裸
你的镇定,让经过你身旁的人惊心
 
2014年11月
 
落叶
 
已经挂不住了
使命既已完成,舞姿便开始决绝
 
代言了一个季节之后
这满地黄金,以沉默诉说着秋的心事
 
要收集人间多少伤心故事
才会如此憔悴,又安详
 
她们是斑驳的,又是温顺的
其中一叶上,写满了你我的故事
 
如今,仿佛平静的日子就要到来
她们忙着卸妆,准备沉睡
 
但一阵风起,轻盈的翅膀轻轻舞动
她们随时待命,准备起飞
 
2014年11月
 
小夜曲
 
你在喝,而我在醉
你试图以燃烧的方式照亮我
可岁月赠我动情,也赠我抑郁
我在醉里依然清醒
 
告诉你,相比速度,我更喜欢缓慢
缓慢地思想,缓慢地迎接
比如,我只有到深夜才能醒来
只有隔了时空才能想你
 
请让我保持沉默吧,除了这性感的沉默
我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你看夜风如何抹去我脸上中年的红晕
灌以艾草的香气,让我沉沉入睡
 
2014年11月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3期:贵州百年新诗大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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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花,为什么不开在花园,
而偏偏怒放在崖畔——
难道你不知道,站在那里,
该多么危险?多么危险?!
 
骤起的风暴,会最先向你扑来,
倾盆的阵雨,会抓烂你的容颜。
更何况,你稍不留神,
就会跌进那万丈深渊。
 
来吧,请移进花盆、花圃,
这儿清雅而又保险,
难道不想想你的子孙们,
也会因此受尽磨难。
 
不!它在风中执拗地摇头,
是笑我软弱,还是要我果敢?
如都去平静、保险的地方。
谁又来装点这瘦岭荒山?



我在深不可测的瓶子里灌满洗脚水
下雨的夜晚最有意味
约一个男人来吹牛
他到来之前我什么也没有想
我放下紫色的窗帘开一盏发红的壁灯
黑裙子在屋里荡了一圈
门已被敲响三次
他进门的时候带着一把黑伞
撑在屋子中间的地板上
我们开始喝浓茶
高贵的阿谀自来水一样哗哗流淌
甜蜜的谎言星星一样的动人
我渐渐地随意地靠着沙发
以学者的冷漠讲述老处女的故事
在我们之间上帝开始潜逃
捂着耳朵掉了一只拖鞋
在夜晚吹牛有种浑然的效果
在讲故事的时候
夜色越浓越好
雨越下越大越好




里面的人外边的人,
都爱把你叫做小城,
因为山把眼睛挡住了,
因为风在这里展不开羽翎,
甚至难得见到放飞很远的风筝。
小城?小城!其实你真的不小,
几十平方公里托举起几百万人。
白天上演变幻乱眼的活剧,
夜里更有七彩斑斓的风景。
谁能分清亮着灯的高楼小屋:
哪里是挑灯夜战的工作现场?
哪里正诞生一个或更多生命?
哪间房子是晚间补习的课堂?
哪座楼里的讲座很提人精神?
还有人气旺盛的歌厅和会所,
还有孩子学琴练舞飞扬的乐声……
我们从白天走进夜晚,
一起用红黄蓝绿紫的画笔,
在星光下装点这座南方的城。
夜行车灯划了条漂亮的曲线。
夜巡警察大睁着明亮的眼睛。
老乡运到城边的菜好生水灵。
花店的姑娘点着接收的新货:
玫瑰百合石竹虞美人康乃馨……
刚玩完几圈牌的男男女女,
哗笑着释放绷紧了的心情。
现在,时针正指向凌晨四点,
夜市小吃一条街开始收摊,
早餐店准备迎接头拨客人。
晨练的上早班的送牛奶的送孩子的,
再眯一下眼睛打个盹就要起身,
都想在清风里拥抱新鲜的太阳,
都要去驱动日夜跃动不停的城。




这是一个深冬的夜晚,上帝早已休息。喀斯特,我在东边的一个土家山寨成了一位上等宾客。我毕竟是夜郎王之后,勇敢而慈爱的血统深得山民敬爱。喀斯特,我要对你描述这个神奇的夜晚,神奇的经历。若干朋友为这个夜晚著书立说,但他们慑于众多鬼怪的狰狞不敢说出真话。
二十四个面具在香案上摆成一排,二十四个鬼怪就藏在面具背后。喀斯特,没有人敢去揭开它们,而我去揭开了,山民们大惊失色。我戴上面具跳了起来,许多遥远的景象在我眼前晃动。然后又唱了起来,唱的什么词,我没有留心记忆。而书记员记下来的则是一篇古辞,被诗人颂扬过的一条江,江滨的一座城,城里有几千年生活习俗的人们。喀斯特,这是我在黔东边镇一条江上的行吟之语——
山民们称赞我声音好听,动作好看。有文化的老人说:词带古风,调含楚韵,像屈原涉江。我跳一场戏换一个面具,一个面具代表一个戏目。七个晚上的戏目都有所不同,端公告诫我不准自言自语。不同的面孔,不同的内容,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唱腔。书记员记下了这些词语:骠悍、凶猛、狰狞、威武、严厉、稳重、深沉、冷静、英气、狂傲、奸诈、滑稽、忠诚、正直、刚烈、反常、和蔼、温柔、妍丽、慈祥。喀斯特,我从来不知道我有如此丰富的内心和变化的外表。面具和内心完全一样,只有我才能做到。这是我最快活的时光。
喀斯特,我成了神。应了一个朋友的话,上帝死了,我就是上帝。我不断发出咒语,诅咒凶恶的鬼怪。不断说着谶语,为山民预告吉凶和未来。我成了先知!喀斯特,先知是无畏的。





怎样才能把手势搁在花上?我要走了
背后的昼夜  仿佛累累伤痕
 
怎样才能把手势忘在花上?让我走吧
风声不绝  让风声扼断的烛光守住永恒
 
怎样才能把手势......放在水中?
花朵渐黑  岁月挤窄了共同的指纹
 
怎样才能把手势  放弃?
合适的幸福   让人震惊
 
怎样才能回忆?
手势穿越气候   一只鸟
带着梦境升腾——
 
怎样歌唱?我热爱的时候  手啊
我也开始变得残忍
 
怎样才能把手势刻在花上?我已归来
我面前的春天  像你一样幽深......





说出来是痛
不说出来也是痛
 
一个人的名字
挂在树梢
便有许多鸟儿
围着三月啁啾
 
一个人的名字
落在湖畔
便有许多草籽
如星星生长
 
一个人的名字
在三月之内
在九月之外
长成一朵撩人的乡愁
 
醒着是痛
梦着是痛
谁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如此啜饮
 从未将粉色的毒素拥入寂寞的舌根
 一千张红嘴唇,掀动枝头
 昼夜向我释放历代寒冷的消息
 我想起那些领唱的歌手
 他们才华横溢,纷纷挤进
 那虚无的舞台
 
 我不知道你为谁领唱
 如一位女子站在断崖,古典的言辞
 说出红颜薄命的古训。人们
 搂着你的细腰,或把你插在那
 宝蓝色的花瓶。紫色的嘴唇
 从此黯然失语
 
 其实,你命定的言辞打开
 黑色的秘语,你的宿命就是春天的暗殇
 娇嫩的容颜挥霍昂贵的一生
 这不是火焰的句式,是一条古训
 遗落的剧照。你盛开的声音
 传来血液的尖叫






 
 
(一)
一朵花的旅程
路上跌落了无数密码
曾以青春的名义锻造了一块块精致的砖
那用金钱买来的铅华
和用金钱挥不去的风霜
我带着锈迹斑斑的脚步
走向你
 
已经习惯了不相信奇迹
不再相信会有刻骨铭心的相遇
和摄人心魄的一瞥
在高楼林立雾霾深重的都市
我们的肉体是一艘艘下沉的船
我迈不动岁月
翅膀锈蚀羽毛脱落
 
清溪湖,你又怎么可能超越时间
修复奄奄一息的花朵?
 
(二)
要以怎样的小心切入才不会伤害你?
就像一个初生婴儿天堂传来的啼哭
就像一个长发及腰的少女腼腆羞涩的回眸
就像爱情的嫩芽在春雨中的第一次萌动
清溪湖
我静静地坐在船头,第一次
面对山水,默默无语
 
我迷恋过黄山的雾松奇石
欣喜过琉森湖的碧水绿波
九寨沟的脱俗荡涤过我的灵魂
日内瓦湖的黄昏美得让人窒息
可是,为什么,清溪湖
人生那么多激动与欢乐之后
面对你,我竟抑制不住地泪流?
那些侵入骨髓的毒
只有这样,方可析出?
 
   
(三)
不必那么急切地迈动脚步
无数不眠的夜里,星星
也难以揣测地球的温度
次第生长的植物与寿命不一的动物
踩着各自的链条生活着
清溪湖,我在你的峡谷里
第一次放弃了时间
放弃了理想
放弃了尘世间纷扰于心的诱惑
 
这丝绸一般的水面是你的衣襟
还是你的脸颊?
你静若处子的透明令我不敢贴近
把我当作湖礁吧
或者那茂盛的青苔
那千万年来不离不弃的水滴
 
那下雨时悬挂在峭壁上的几十条瀑布
是云儿的思念化作了雨,融进了你的生命
像鱼儿,须臾不肯与你分开
 
(四)
偶尔有风吹过
湖面起了涟漪
那是你淡淡的一笑露出了酒窝
鸳鸯嬉戏得更欢了,林中的家在垂直的山上
有人说,你又名鸳鸯湖
也许吧,这里是诞生爱情的地方
你的手托起的,是圣洁
 
我们应该脱去衣裳
或者让衣服还原成棉花的模样
清溪湖,在你面前
木头可以生存,浓妆却要洗去
虽然你像一个浣纱的姑娘
裸露的石头也并不慌张
 
这蓑衣是你的点缀
那鱼鹰,是你宽容的智慧
 
(五)
从你的内心走出来
可以看到险峰桥的美景
沿途的小岛,峭壁,岩层,因为你的陪伴
都不再孤独
 
从上芦坝到野茶村
山怀抱着你
小雅河是你美丽的胳膊
老鹰岩是你天鹅的翅膀
七星岛是你手中的珍珠啊
清清的仙女
你口含着翡翠
每呼吸一次
都诞生着动人的天堂奇遇
 
(六)
这些真实的故事
若干年后都会变成传说
就像你曾委派一条红鲤鱼
来探听媒人的消息
一个多情的姑娘爱上了一个王子
无数慕名而来的人
在这里找到了重生
你,成为圣水
爱情之湖
在前世今生的山水间
完成一次美到心碎的
一见钟情
 
注释:清溪湖景区,位于贵州省遵义市绥阳县境内,景区包括黄杨河峡谷漂流、蛇溪河峡谷漂流、清溪湖百里山水画廊,九道门,五峰岭等景点,集峰、林、山、石、湖、瀑、泉、潭等自然景观和字库塔,万寿宫,字库塔等人文景观于一体。





假如时间再靠近一步
像秋天瑟瑟的风,接近成熟的味道
那一层浅浅的呼吸
用拼音字母一个个填写
然后跳过花瓣的门槛。渴求的
会不会变成,一尾缺氧的鱼
浅了会痒痒发笑,深了
却遗留下伤痕
隐约不清的事物在子夜边等待着
眼花缭乱。湿润的滋味
带着海的气息,洗涤钟声的
每一个毛孔
假如时间再靠近一步
一滴一滴,进入泛滥的杯盏
那些活跃的水分子,生命的颜色
溜进了我心。从春到夏,从秋到冬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擦肩而过,恍若做梦




是谁拨动了爱的琴弦
把公路修到云贵高原
每一座大桥都是爱的音符
每一条隧道都能把历史洞穿
 
爱变成了定向爆破的巨响
爱变成了大型机械的轰鸣
爱变成了工程师笔下的蓝图
爱变成了实现中国梦的狂澜
 
是雄鹰捎去了爱的消息
还是羊群听到了爱的传言
古老的村庄实现了千年的梦想
爱的甘露沁入了各族人民的心田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4期:霜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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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

那一步一步移动的,在冰心上
能穿透风的
那一缕尖细的,杀过荒原的
站起来,扑倒了影墙的
使天下如此辽阔
躲无可躲
 
张开的打通闭合的,张开的要代表一切
无所顾忌,无所依傍
比流浪自由的,呃,被完全包裹的
四海为家
把天都覆盖,把地都吃掉
能说出的意义
就是让你倒退着,跑起来
 
之前的冷在今日被拆掉
它的残渣就是你,你说大寒时
更碎的东西盯紧了你
2015年1月5日


◆人世间

翻开一页就踩掉一页,这脆生生的
落叶或者岐途
我说的人世间在其中,矫情
而模糊的意思就像一件压箱底的衣服
抖不抖,都是一身陈年的灰尘
事过境迁和事发突然有什么区别
在同一个肩膀下,伸出冬天的脸有相同的
爱哪是哪,爱啥是啥的诺言
而话语通常是秘密之洞
谁掉进去谁就成为伤害的雇主
三番几次惹夜长
而长夜一照到梦幻就变成黑暗
那么又有谁在对面,把黑暗热爱
以身体摆象棋,擦茶渍,他的影子吊在墙上
那轻薄的抹布样的影子啊
想来就是另一块人世间——对照我
做这些相同的事,潮涨潮落
苦辣酸甜,什么都简单
活着就是了,高音低音都不必灯盏
一切随其自然发生——美与伤,灰暗或明亮
最后的无声是最好的习惯
仿佛多年以后不记得多年以前,或与其一样遥远
 

◆我在今夜的北方

天是黑的,不计几点,在今夜
我没有太多的细胞是活的
啥也不说,饰于聋哑。我也是黑的
不计胖瘦,在今夜,我有更多的舍弃
付之于侧面的寂静或者虚无的侧面
纷飞的想法藏在指甲的暗光中
我看到暗光的时候,表情是一块铺不好的幕布
在花火后不听话地抖动
不远处,出场的人影有如前世旧识
隔着戏服,我叫出一些人的名字
哗哗掉下来,然后沉默,钻进我的思维
不深不浅。唱过的高腔现在是傻的
我写过的诗歌现在是死的
此时我也来历可疑
比如钟声隐约,灰尘如飞,是我的来路还是归宿
间断的场景后面,还有另一些伙伴
枯萎的梦想,或恨天低的张狂,我未谈到的这些
最了解,我的长短句与呼唤无异,我这个人
与今夜北方的冷无异。它们越大
我就越小,它们压下来的时候,我就被削走了
 
               2015年1月14日

 
◆又过了一年

又剥去一层。在岸,就是鱼
在水,就是人。匆匆云路
看惯了消逝,任头发断了几根
触及不了更深的谷底
未曾发生出来的——那柔软与僵硬,那些使之
柔软与僵硬的都要忽略
背对大河奔流,朝向尘埃落地。淡淡的烟火
日益稀薄,卷好的心意笼不住更多
呵,相比角落,我们也是小小的
 
2015年2月15日


◆天黑黑
 
我不想听那歌。我希望绳子空着
天黑黑的时候外人不到来
自我不出走。诗歌织补的错漏
一点一滴,将天下收尽或将我锉碎
 
某处的剪刀爱上锈痕。张口也无用
无名的寂寞是多么好啊,我对遥远的人海说
浪尖上的白光比一个大泡影还轻
沉醉其中的人啊,你心中的瀑布
可因我的截流突然悬空
 
落在地上的豆子,披尘土的小壳
来,让我倒下,通向它不为人知的心思
血里下着雨,星星点点的腐朽
让人适应季节与疼痛
海拔低至心灵,蒙面前行的人还不知道
他正替代春天就义
 
此夜长到天堂。一身影花依次的旧
她不能再抬头了
笑着的嘴角还吊着,神可知道
这种黑是假寐,还是冒死的光明


◆尘埃啊

二月的念怀埋在局部暴雪
彻底的打击如此深厚
不能分解,埋起各种底端,与起始
 
吹起的口哨断在半腰。尘埃啊,它们择路而居
向着亮的地方择死飞舞。尘埃啊
我礼拜的头顶。我下沉后
替我包装不断的,不断的孤独
 
有芦苇吗?有蔓延而来的好一点的象征吗?
问询的事情总是漂泊的事情。而路上
世界托举不住苍茫。尘埃啊
它扎来扎去,轻得比不上唏嘘之声
 
下旬的月亮像安息的愿望
勾一个边就走了。黎明送来天青色的皮囊
这人生的隐现有不尽的花朵与马蹄
达达的都不是归人的芬芳
 
尘埃啊,这匆忙赶路的往事,和明朝
眼看着到来,离去
不能分开也不能拥抱
就像深深爱着,又不能结实相处
 
2015年1月26日
 

v未央

若说夜色,桃花就落了
关好的门不在梦里
若说门,梦就醒过来了
千里万里却又无痕
 
帘子有声音。风雨也是
它们长着岁月的脸,与之换影移形
或者偷梁换柱
若说你也无能为力,空气就充满了鲜亮的醒悟
 
这一生都是波澜。女人浮动
叨念的传说有始无终
并为之永恒
 
讳病的人怕丢了命
不在有人的地方喊疼
 
     2015年3月11日
 

◆谁的江山

岸头多远。水漂生出小石子
再次丢过去
好象我是一份理想或者不如意
 
丢过去,轻微回击
碎光在漩涡里跳舞
收不回来就散去
在山影和水草里,在不知名的
鱼的身体上。这青年的远
给我的中年看
淡了又淡
 
很多下午我穿过人海而来
无所规划
石子打出的痕迹是久远的记忆
泛起与沉没
碎的光本身是很多个漩涡
一片一片的
 
在山的倒影里
重新看到水草的寓意
眼前就有了帘
晚霞来了。最后一块石子趴在我的肩上
它在等我跳进去?
我写的“江山”渐渐昏暗
 
我已开始
与刚才相互想念
北风猛烈。命运又失去了一些雪


◆道且长

没有边角可以裁减。多余的心血如此懒惰
不乐意倾向未知的季节
充满着的,这身体的故事已到中年
不乐意挑出有尖有剌的
在灯下照——蔚蓝和灰蓝只是一声叹息的界限
不可飞行的人,宠爱掌心那么大的霜痕
——这整个黄昏
 
泡茶。泡到杯底如小型海洋
难剔的叶子浸着。何说春花秋月?
沉而静的面子是个老年的桔子
纹路啊,种过的依恋现在显示出病态
有蝴蝶的地方被芬芳扫净
 
谁?抱着落水的棉衣写诗歌,倾尽心力
走了一半暖和的路就累了
提不起新太阳的重量。如今岁月斜倚窗棂
看看流云,喜欢提一些有关的想像
——半树海棠,蒹葭苍苍
 
我亦无恨。无恨使我成为尘埃的标本,埋了那么久
看乾坤未动——白月光多清明
美丽而虚假的安慰
美丽的——虚假的安慰供一阵落花流水
激起琴意的,爱不上此时温情
 
“当你老了”——什么样的雪能成为纸张
飞鸿加深画意
深喉吞咽,小屋关门,眼睛里的小雨点
正好浇灭了烟火的升腾
 
来吧,借着这短暂的黑
看清终结


◆乱红

也没有曲子。也没有家。也没有
一纸天堂的童话
此间游走的蝴蝶不带芬粉
就像人海中怀抱心事的孤独人
左山右水,朦胧的柳绿花红
一声穿膛而过的哨音
被西风打醒
 
略一低身,流水含起唢呐之声,在苔上
几滴夜露低迷如梦
而窗子,而帘子,而不缠柳条的委婉
都仿佛没有找到下家的誓言
多少种飘啊,又没有裙袂衬托
一切空当儿都在寻找灵魂
而我无声一饮,多少小院空了
——送不出迷失的人
 
玻璃有尘。也不影印
也不提及珍存。在凋谢了春花的某日
持灯者放过了微微芒剌
仿佛青莲放过了池水,蛙鸣放过了星辰
走过的廊道卸下了灯笼
几个来回,烟雨昏昏
短腔唱在阁楼上,心里没有最爱的部分
 
贪念落地也不破碎。烟雾贴地也不伤心
这一阵乱红轻拂过岁月
不带走芥子,也不留下梵音
这一阵乱红擦过你的眼睛
两两相见,了了无因
◆断肠崖
她把剪子放在夕光下,她把身体
放在剪子上
铁的温度升起来,或切割的意思升起来
再往前一步
就是现实深处
 
但是升起来了。她坐在半空
看一把剪子系着她的头发
说不出沉重,说不出她和什么,吊在彼处
 
分钟里流年飞逝。分钟里她看到流年
大面积萎缩
脚趾僵直,她看到自己的壳
像形于剪子

事件仅有一滴了
那是石头
再也够不着的潮湿
 
2015-03-17






邢海珍:诗人霜扣儿是国家公职人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她的办公室坐落在特别繁华的商业区,但却是一个极安静的去处,拐着弯儿上楼就有曲径通幽之感,可以说是闹中取静了。窗外红尘飞扬,屋内却是诗人笔走龙蛇,抒写心中大美的生命情缘,以自我的心性沉淀幻象之魂。在生活中,我看到霜扣儿作为诗人的从容和自信,尤其看到了一个女性的飘逸、洒脱,她内在超拔的精神状态是与诗永远连结在一起的,这就像她笔下的《芳草》之诗:“我回来了,忽如一夜春风/大路小路竖起春梅,蕊中的一滴/饱含了我内心的河水”。这开阔的风景,让我看到了她灵魂的澄明之境,而且那光明延伸得很远很远。我以为霜扣儿对于为诗之道的理解是深入透彻的,她的诗不是可有可无的风景,不是闲暇中缭绕的一缕愁绪或矫情,那是一种重量,与骨质有关,与血色有关。这样的诗直指灵魂,表现的是足够的心性,是一种“悠扬”之声,是“其言切而不迫”者,是诗心的自在之为。

李拜天:诗人霜扣儿具备超强的语言天分和感知力,当我们走进她的诗歌,走进诗人给我们营造的独特的意象里,那诗歌中流淌的独特韵味会把我们的内心瞬间打动,她诗歌中不断散发出来的光芒瞬间会把我们向往的虚幻空间彻底照亮。霜扣儿通过文字通过诗歌向世界、向心灵的诉说或独语,这种诉说或独语已超越现实超越诗歌技巧给我们展现了不同凡响的诗歌之美。美需要发现,诗美需要营造和破解,通过诗歌霜扣儿已经把许多无法言说的美轻易破解。 

李明月:霜扣儿的诗大气、温婉、明丽,在看似感性的境地中,理性的秩序与幽深并存,就像一个旋转的气场或现实中一处圆圈的梯子,无论感慨或自怜,内心痛苦和追问命运,在寻觅真谛的旅途,她的诗都会以饱满的形态,把人引入向上的势头——让阅读者通过诗人身心,从高处往下看,在不经意中氤氲着袅袅禅意,没有造作人为,那种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霜扣儿的诗语言流畅,不以细节弄虚实,而是以典雅鲜活的语言,以灵动的意境和满盈的气韵营造诗歌现场。

温柔刀:霜扣儿的作品真正让“目击成诗,下笔成篇”这种美好的理想转换成一种现实的能力。这正是所有诗者歌者们“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所不逮的超凡能力,在几乎不可能之间达成了可能,构建并实现了“人人心中有,个个笔下无”的诗情画意——她用作品证明了“诗意无处不在”,并用这种可靠的书写印证了“只要愿意,诗歌与生活随时随地都牵手”成为无所不能。无疑,这需要独特的感受力与天才的表达力,两者缺一不可——我们甚至可以唯心点说,这就是天才,天纵其才,天资其才。而一向,才情与才气是不可区分的。有才无情固然会干瘪,有才无气质终必无款无型,丧失个性。霜扣儿的诗人气质与诗文情结,成全了她的诗人秉赋与诗人身份
 
李恢弘:诗人霜扣儿作品以繁复的意象,融合了感性与理性、经验与超验,营造出充满生机的诗歌氛围和形式意味,风格灵性机智,绵里藏针,偏于婉约,不废豪放,并呈现出丰富的多样性。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5期: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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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就像一场大病

一场大雪
就像一场大病突如其来
这陡然的变故
让你欲哭无泪
满身流动着
蚂蚁啃骨头的痛恨
那些舍不得践踏的白雪
被远行者踩得一塌糊涂
你一挥手,便化作一片虚无
不带走一朵雪花、一枚落叶
只带走自己的躯体,精心守护的花园
以前一直只对一个人开放
不料,被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雪袭击
你一挥手,就告别一地的鸡毛
春天来了,你何愁不恢复花团锦簇
2015/2/12


爱一个人要缓慢,象衰老……

我在等待一场雪的悄然到来
整整一年,你一直无声无息
现在,你缓慢地下着,不急不躁
你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洗净自己
那么疲惫,无力前行般前行着
每朵雪花都是你伸出的舌苔,那么温柔
你说爱一个人要缓慢,像衰老……
你准备用一场雪,来覆盖我
覆盖我们的前世与今生
我就身陷这场虚构的雪里,不愿自拨
我似乎看到春水在雪底下四溢
春光缓慢地照亮黑暗,即将灿烂起来
一场雪就这样柔软地坍塌在我的怀里
一遍遍地抚摸着缓慢融化的喜悦
任日渐衰老的爱像皱纹一样缓慢爬上脸庞
2015/2/12


多年后重逢

多年后重逢
在这个已是春天的冬天里
我遇到你人生的冬天
再大的一场雪
也比不上你的心在滴血
我们凭借一座大桥
就可以从此岸到彼岸
让天堑变成通途
我们凭借一次相会
也许会改写一生的结局
重新擦亮那些不再明亮的日子
就像一场大雪
可以轻易遮掩一路的坎坷
别人看不到你笑脸背后的辛酸,除了我
2015/2/13


一场梦中的雪

一场雪
从江南下了江北
在你梦乡的四周
就落满了这样的白雪
还在你的梦里纷纷扬扬
你的泪珠像悬挂在冰凌上
欲滴还凝
睡眼朦胧中
有一个人来了,轻抚你
似露珠滴进花蕊
颤抖着轻轻的喜悦
那么含蓄,那么内敛
那么不动声色
直到你彻底融化成一摊雪水
我还是装出
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是的,我像雪一样飘来过
又飘走了
那时候,你正痴迷于自己的梦里
羞于喊我转身
喊了,羞于出声
2015/2/13


雪地的凤凰

多么想这场雪只是自己虚构的
狂风暴雪,只是虚惊一场
可这遍地都是雨的尸骨
那么粉,那么碎,像你的内心
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不料被涂抹、被丢弃
可你并不想自抛,不想自弃
我想拆下一根的肋骨点燃
哪怕耗尽自己的心血
也想温暖你彻骨的寒冷
一场大雪
只不过是一场冰凉的大火
浴火重生
你又会飞上春天的枝头
彻底抛下一段恩怨情仇
2015/2/13


在雪光面前

雪光无灾
吸取这一夜全部的黑暗
你微弱的光亮
可以照彻我的心扉
像轻微的喘息
让我怦然心动
在雪光的面前
我满身都是污点
不敢前行也不愿后退
静静地守候在你的身边
不挪半步
任你一层层地加厚
成为最痛的距离
直至整个大地
面目全白
2015/2/14


守候一场虚构的雪 

不曾为谁守候过的人
永远不会知道 
时间像中风的老人
嘀哒,嘀哒 
迈着极其艰难的步伐
走一步像要退一步 
让一个寂静的雪夜
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多么渴望翻越美乳般的雪山 
倾听被压抑多年的呻吟 
深入没有见过的雪
哪怕是深入一张白纸 
也会力透纸背 

像一台奔跑过度的机器
散架般堆放在回忆里
堆放在无人走过的雪地上
经历内心的变故
经历冰雪的消融 

守候着一场虚构多年的雪
渐渐陷入迷狂 
哪怕冻僵了也浑然不觉
2015/2/14


期盼的雪

一场雪,一场期盼的雪,像上天的恩赐
带着温柔的雨痕,没有半点声息
你知道,我期待你的到来,已经很久
昨夜,我还站在磁湖边,期盼着雪
现在,漫天的雪花,阻挡住我的视线
看不见湖,更看不见风浪了
雪花,缓缓地飘落
你姗姗来迟,依旧不急不躁
让大地很快崛起一片雪白
我分明听到你细微的喘息
仿佛一场美梦一样
一场雪,轻易地覆盖了我背影
你冰凉地走过我的面前
不留半点痕迹,近似虚无
2015/2/18修改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6期: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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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夜和第一日的献诗

今夜你的黑头发
是岩石上寂寞的黑夜
牧羊人用雪白的羊群
填满飞机场周围的黑暗

黑夜比我更早睡去
黑夜是神的伤口
你是我的伤口
羊群和花朵也是岩石的伤口

雪山 用大雪填满飞机场周围的黑暗
雪山女神吃的是野兽穿的是鲜花
今夜 九十九座雪山高出天堂
使我彻夜难眠
1989.1.16


幸福一日致秋天的花楸树

我无限的热爱着新的一日
今天的太阳今天的马今天的花楸树
使我健康富足拥有一生

从黎明到黄昏
阳光充足
胜过一切过去的诗
幸福找到我
幸福说:"瞧这个诗人
他比我本人还要幸福"

在劈开了我的秋天
在劈开了我的骨头的秋天
我爱你,花楸树


活在珍贵的人间

在这珍贵的人间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我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歌: 阳光打在地上

阳光打在地上
并不见得
我的胸口在疼
疼又怎样
阳光打在地上

这地上
有人埋过羊骨
有人运过箱子、陶瓶和宝石
有人见过牧猪人。那是长久的漂泊之后
阳光打在地上。阳光依然打在地上

这地上
少女们多得好象
我真有这么多女儿
真的生下过这么多女儿
真的曾经这样幸福
用一根水勺子
用小豆、菠菜、油菜
把她们养大
阳光打在地上


九月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死亡之诗(之一)

漆黑的夜里有一种笑声笑断我坟墓的木板
你可知道。这是一片埋葬老虎的土地
正当水面上渡过一只火红的老虎
你的笑声使河流漂浮
的老虎
断了两根骨头
正当这条河流开始在存有笑声的黑夜里结冰
断腿的老虎顺流而下来到我的
窗前。
一块埋葬老虎的木板
被一种笑声笑断两截


死亡之诗(之三)

雨夜偷牛的人
爬进了我的窗户
在我做梦的身子上
采摘葵花
我仍在沉睡
在我睡梦的身子上
开放了彩色的葵花
那双采摘的手
仍象葵花田中
美丽笨拙的鸭子
雨夜偷牛的人
把我从人类
身体中偷走。
我仍在沉睡。
我被带到身体之外
葵花之外。我是世界上
第一头母牛(死的皇后)
我觉的自己很美
我仍在沉睡。
雨夜偷牛的人
于是非常高兴
自己变成了另外的彩色母牛
在我的身体中
兴高彩烈地奔跑


自杀者之歌

伏在下午的水中
窗帘一掀一掀
一两根树枝伸过来
肉体,水面的宝石
是对半分裂的瓶子
瓶里的水不能分裂
伏在一具斧子上
像伏在一具琴上
还有绳索
盘在床底下
林间的太阳砍断你
像砍断南风
你把枪打开,独自走回故乡
像一只鸽子
倒在猩红的篮子上


黑夜的献诗
——献给黑夜的女儿

黑夜从大地上升起
遮住了光明的天空
丰收后荒凉的大地
黑夜从你内部升起
你从远方来, 我到远方去
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丰收之后荒凉的大地
人们取走了一年的收成
取走了粮食骑走了马
留在地里的人, 埋的很深
草叉闪闪发亮, 稻草堆在火上
稻谷堆在黑暗的谷仓
谷仓中太黑暗, 太寂静, 太丰收
也太荒凉, 我在丰收中看到了阎王的眼睛
黑雨滴一样的鸟群
从黄昏飞入黑夜
黑夜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走在路上
放声歌唱
大风刮过山岗
上面是无边的天空


春天,十个海子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
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
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
它们一半而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献诗

谨用此太阳献给新的纪元!献给真理!
谨用这首长诗献给他的即将诞生的新的诗神!

献给新时代的曙光
献给青春

献诗

天空在海水上
奉献出自己真理的面容
这是曙光和黎明
这是新的一日
阳光从天而降穿透了海水,太阳!
在我的诗中,暂时停住你的脚步
让我用回忆和歌声撒上你金光闪闪的车轮
让我用生命铺在你的脚下,为一切阳光开路
献给你,我的这首用尽了天空和海水的长诗

让我再回到昨天
诗神降临的夜晚
雨雪下在大海上
从天而降,1982
我年刚十八,胸怀憧憬
背着一个受伤的陌生人
去寻找天堂,去寻找生命
却来到了这里,来到这个夜晚
1988年11月21日诗神降临

这个陌生人是我们的世界
是我们的父兄,停在我们的血肉中
这个陌生人是个老人
奄奄一息,双目失明
几乎没有任何体温
他身上空无一人
我只能用血喂养
他这神奇的老骨头
世界的鲜血变成了马和琴

雨雪下在大海上
1988年11月21日
我背着这个年老盲目的陌生人
来到这里,来到这个
世界的夜晚和中心,空无一人
一座山上通天堂,下抵地府
坐落在大沙漠的一片废墟
1985年,我和他和太阳
三人遇见并参加了宇宙的诞生。

宇宙的诞生也就是我的诞生
雨雪下在黑夜的大海上
在路上,他变成许多人,与我相识,擦肩而过
甚至变成了我,但他还是他。
他一边唱着,我同时也在经历
这全是我们三人的经历
在世界和我的身上,已分不清
哪儿是言语哪儿是经历
我现在还仍然置身其中。
在岩石的腹中
岩石的内脏
忽然空了,忽然不翼而飞
加重了四周岩石的质量
碎石纷飞,我的手稿
更深的埋葬,火的内心充满回忆
把语言更深的埋葬
没有意义的声音
传自岩石的内脏。

天空
巨石围成
中间的空虚
中间飞走的部分
不可追回的
也不能后悔的部分
似乎我们刚从那里
逃离、安顿在
附近的岩石

1985,有一天,是在秋冬之交替
岩石的内脏忽然没有了
那就是天空 天空 天空
突然的 不期而来的
不能明了的,交给你的
砍断你自己的
用尽一生的海水上的天空
天空,没有获得
他自己的内容

我召唤
中间的沉默 和逃走的大神
我这满怀悲痛的世界
中间空虚的逃走的是天空
巨石围住了四周
我尽情地召唤:1988,抛下了弓箭
拾起了那颗头颅
放在天空上滚动
太阳!你可听见天空上秘密的灭绝人类的对话

我召唤:1988!巨石自动前来
堆砌一片,围住了天空上
千万道爆炸的火流 火狂舞着飞向天空
死去的 死去的 死去的
是那些阻止他的人,1988

突然象一颗头颅升出地面
大地裂开了一个口子
天空突然(?〔了岩石 化身我人
血液说话,烈火说话:1988,1988
升出大海
在一片大水
高声叫喊”我自己“!
”世界和我自己“!
他就醒来了。
喊 喊着”我自己“
召唤那秘密的
沉寂的,内在的
世界和我!召唤,召唤

半岛和岛屿上的十七位国王,听着
从回声长出了原先主人的声音
主人在召唤,开始只是一片混乱的回声
一只号角内部漆黑,是全部世界
号角的主人召唤世界和自己
大海茫茫,群山四起,地狱幽暗,天堂遥远
阳光从天而降,一片混乱的回声
所有的人类似乎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主人,坐在太阳孤独的公社里。

黎明时分
”我自己“
新的”我自己“
石头也不能分享
这是新的一日
这是曙光降临时的歌声
”我原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农奴“
被接上了天空,我原是混沌的父亲
是原始的天空是第一滴宰杀的血液
自我逃避,自我沉醉,自我辩护
我不应该背上这个流泪的老盲人
补锅,磨刀,卖马,偷马,卖马
我不应该抱着整夜抱着枪和竖琴
成为诗人和首领,阳光从天而降穿透了海水
献给你,我的这首用尽了生命和世界的长诗

回忆女神尖叫着
生下了什么
生下了我
相遇在上帝的群山
相遇在曙光中
太阳出来之前
这么多
这么多
晨曦从天而降
我接受我自己
这天空
这世界的金火
破碎 凌乱 金光已尽
接受这本肮脏之书
杀人之书世界之书
接受这世界最后的金光
我虚心接受我自己
任太阳驱散黎明
太阳驱散黎明

移动我的诗
号角召唤
无头的人
从铁匠铺
抱走了头颅
无头的人怀抱他粗笨的头颅
几乎不能掩盖
在曙光中一切显示出来。
世界和我
快歌唱吧!

”在曙光中
抱头上天
太阳砍下自己的刀剑
太阳听见自己的歌声“

昔日大火照耀
火光中心 雨雪纷纷
曙光中心 曙光抱头上天
肮脏的书中杀人的书中
此刻剩下的只有奉献和歌声
移动我的诗 登上天梯
那无头的黎明 怀抱十日一齐上天
登上艰难的 这个世纪
这新的天空

这新的天空会首望去:
旧世界雨雪下在大海上。
此刻曙光中,岩石抬起头来一起向上看去。
火光中心雨雪纷纷我无头来其中
人们叫我黎明:我只带来了奉献和歌声
火光中心雨雪纷纷我无头来其中
通向天空的火光中心雨雪纷纷。
肮脏的书杀人的书戴上了我的头骨
因为血液稠密而看不清别的

这是新的世界和我,此刻也只有奉献和歌声
在此之前我写下了这几十个世纪最后的一首诗
并从此出发将它抛弃,就是太阳抛下了黎明
曙光会知道我和太阳的目的地,太阳和我!
献给你,我的这首用尽了天空和海水的长诗

(1988,12,1)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7期:方文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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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竹2015年1—3月诗选


◆隐秘的读者
他的87岁老父终于烧成了灰
“盖棺不定”

闪电给天空撕开一道封口
“这是神的来信”

在一本万年历中逗留
“时间的房客”

他赶紧造一座文字的坟墓
颠倒了的黑白已长成了彩色的森林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在月牙湾小区  我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像生活的味精在人群中调配
也没有必要去追踪是孪生还是奇巧
我再细观慢察  “是人不是兽类”
我也想起邻居老魏常说的  “生活
也不是无人观看的戏台”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天天说说笑笑
好像互不相识  我不敢上前摸一把
担心他们会变形走样
有时候我也顿生趣想  他会不会是他的一面镜子呢
或者  何不组建一个小型表演队
老魏“人类的认识日趋复杂”
是呀  还有指鹿为马的烦恼——
使用身份证  婚恋生活  过边境站  仇人追杀 领取奖金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
相同的源  不同的流”

“一把刻刀  卡在时间的喉咙里”


◆刀店

甘心街李二黑开了一家刀店  刀型繁多
直 弯 斜 方 圆 大 小 拐  折 收
“事物有多少种形状  刀就有多少种形状”这是老魏说的
一些刀寒光闪闪  亮出来
让阳光变厚
收回去  让心湖徒生波涛
一把刀用来对付另一把刀  刀刀相对何时了
有些刀是用来斩断线索的  有些刀
用来制造另一些线索
不知为什么  桂二叔摸着一把刀老泪纵横
就是不买回家
南郊十里村曹小七用一把小刀结束了年轻媳妇的命
由此引来二黑老婆的骂“刀也能随便卖的吗”
“和平时期的锋刃亮在眼里
战争时期的刀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86岁退休教师曹英莲老奶奶如是说
冰凉的钢铁收藏着无边的滚烫的力量
美  有时候也会见血
“单独一把刀不见得是谬误
无数把刀的集合不一定是真理”
狂风吹来  无数的刀像书页一样哗啦啦响起
无数的刀变成了一把刀  就这样
李二黑枕着刀入眠


◆最简单的方法

从一大堆的麻烦事中  拉出了神
南欧海滨的一扇窗户开到现在
书生李卓吾在明朝的长夜举起了灯
一个词还在《牛津大词典》里捉迷藏
真到读了尼采才明白  一生的学说
无非是
鹰和蛇的肉
永远不能吃


◆旧电影

让一个人动情容易  让人类动情难
天下大事让一个人知道容易  让全体人民知道难
前594年奔跑的雅典梭伦
前209年奔跑的陈胜吴广
716年奔跑的武媚娘
759年奔跑的杜甫
1918年奔跑的列宁
1993年奔跑的曼德拉
奔跑的……奔跑的……
有的遭到了银幕后面的活埋
有的粉身不碎骨
有的盖棺不论定
有的名字被泪水或唾沫浸泡
有的……有的……
突然一个人从银幕里走了下来
“这些年你的生活无异于大海捞针”


◆内在的对应

你来到一个不知道时间和地点的地方
大地并未上锁
洞穴一样的星空下  三条河流不知去向
就像在月牙湾  不知谁敲了我的门窗
“从这道门进来的人是不是从那道门出来的人呢”
这没有舞台的人间布满戏文
道路的琴弦将家园弹奏成暗流
就像招商引资的车轮正驰向外省 
月光的新刃修改着唐宋体
这十万迷雾中的征程
这词语在误读中排序  你无处不在
另一个你虚无


◆一头驴子的逃跑路线

北方的黄土路  身怀的闪电
像一次焐中药  疗效有限

饲养的万花筒撒下春天的一个谎言
雪的洁白  抹去波心的旅游景点

偏僻院落的优待中
开始了与自己的搏斗

月牙湾的星空下  魔术般的尾巴一闪
抖落黄金的警句  铸造黎明

行为艺术中 无知的脑袋
通过黑白颠倒撞向收银台

甘愿在上帝的刑罚中
独舞

身份变成了身  餐桌上的刀筷
装上安全阀


◆小语种

一千三百年前的一个音符压在大山下的
一块石头下  似一粒种子

每到春天萌出一朵小红花
等待小国寡民来认领  种植  繁衍

谁搬走了那块石头  违章搭建
放置于庭院里石头下镇妖

那句话被飘散成云彩
转回来的像一封退稿信

没有被飘散的部分
独自成林


◆奴隶制

我们相爱多年  美好的日子过得一点不剩
头发花白时  答案终于变成了好奇  
商量着试图将日子从现代过回到古代
在资本主义时代机械式复制一些情感标本
在大封建时期建造一座大庄园  花蝶荷塘丫环啥也不缺
在奴隶制时期要停顿下来慢慢过  慢慢地过
你当我的一天奴隶
我当你的一天奴隶
互为主奴  榨干爱的余汁  享尽占有的烈焰
盘剥春光  白雪  秋果  饮足唯美的清露
“连自杀也被管制呀  大地扫荡得真干净”
孤篇  绝句  完形  爱的内容一览无余
并繁衍出无数手抄版
最后到了原始社会  以原始的爱而终
而原始的爱来正自于压迫的爱


◆红杉林

第一次来到南郊的红杉林
是一棵一棵又一棵红色的树木
头顶蓝天  地面黄土
第二次来这里
是一片红
第三次来这里  看见
一只白色的鸟飞进来了
像一个童话里的娃娃
后来邻居老魏问我  他看见
那里的黑色女鬼是不是传说中的恶魔

不红不蓝不黄不白不黑的我  一生
都在接受它的漂染

物质性的共生活在尘世
精神性的同活与星辰撞个满怀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奶奶的国学(长诗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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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
 
奶奶,好想有一条路通向你,
可是没有,除了已经写下带血的这一行。
 
生和死没有一波三折。你的前世
已变成我想攥紧攥得生痛的回忆
在中国,五年了,我还是没有替你过好一天,
在你离开的一千多个日子,
我活着,在你缺席的世界上我依然流离失所。
如果你还在,黑夜将披着斑斓的虎皮
为黑暗染发,所有光线都在绑架──
一轮怆惶的月亮,只有荒凉
知道祭奠这片天空。
就像多年前,我像一头穿山甲,
灰头土脸带着你,钻这个国家的漏洞,
老太阳,也没有暂住证。
这浑浊的背影裹在群鸦的喘息里,
──好吧,我承认生存比死亡更寂静。
 
 
★坤
 
我这么说时,乌云已是替罪羊,
闪电正背黑锅。只有苍茫,
懂得迎娶这场大雨。
奶奶,在1949──
嫁给小她七岁的男人,没有儿子,
也没有女儿。
 
 
★震
 
而我是她的孙子。天不生长卿,
万古无春秋。不确认战国的头颅是否比先秦大
知不知道我今天的鹊起,比当时的商鞅变法
更牛逼哄哄。自都江堰而郑国渠而鸿沟,我的泪水
遍洒魏赵韩齐燕楚秦,巫师喊了五千年
不排除那个人还活着。
奶奶,你那时也可以是夏氏,
如果我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嬴政。始皇帝的祖母
我生于荒凉的前259年,我见过封建所有的荒诞剧。
我给仲尼戴上老式墨镜,走向孔老夫人。
哪里有圣经?在中国我努力迥溯血源的方向,
哪里有圣人?脊梁之上,我开始调整额头的空调。
冬天的思想到达了顶端,
颅骨上的雪山公正浩荡。
 
雷声正在朗诵闪电的杰作,
我乃在雨声的苛责下完成了一个荒原。
 
 
★巽
 
 
五年了,
奶奶自己和白蚁做邻居,
没上过私塾的奶奶,
能学会蚁语吗,平时寂寞不?
长满针刺的草木一声不响,
天空在拘留,时间在黑牢。
我一年只能来探监一次,
我就是卖了整座山,也不能将奶奶赎出了。
世界为什么还假惺惺选择,
清明这一天。原谅我不叙事,只抒情,
没有墓碑,留给你是我的无地之容,
没有棺材,留给我是你的无孔不入。
 
风是你留给我你的永远的遗容。
风声是永远的遗言。
 
 
★坎
 
裸奔的泪水。
 
 
★离
 
 
我来到了《山海经·地下经》,
我揉出眼睛里的精卫。我双手平伸出去就是双轨,
我的头就是火车头。
 
奶奶,陆地下降着,下降着,
为了配合更黑暗的到来
我使用一种叫做地铁的语言
然后用骇人的意象把一张一张破碎的中国面孔拼在一起,
无论我出现在哪一节车厢都不合时宜。
肩挤着肩周炎乳房挤着乳腺癌
胃挤着胃痛心挤着心脏病。
一眼望去,全是早起的曹雪芹,
晚归的吴成恩。
 
大地在瓦解,地下铁像枪口,
下一站,不是挽歌,就是预言。
 
 
★艮
 
 
奶奶,我在第五十二卦拨开九支箭。
只偶然昂首我便是第十一颗。
问题总是,前脚黄昏,后脚必留下黑夜。
就让我右手当作左手的人质,迫使
一条河产下万里风月。
文字的建筑,大海的阶梯是诗篇。
 
                                                                         
★兑
 
原来月光是特效药,一再涂在
山河国破处?
 
血色青铜一再锻打黑暗之轮廓,
需要多么鼎沸的山河,
才能煮滚甲骨文上的殷墟。
我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文献可考的奶奶,
一副夏篆的模样。她的陶肌瓷肤
烙满了女娲的指纹。
 
当三足鼎的饕餮纹终于认出
我的盘古的奶奶、神农的奶奶、黄帝的奶奶
尧的奶奶、舜的奶奶,我就一一找回了
我的冀魂、兖魂、青魂,还有
我的徐魄、豫魄、扬魄、荆魄、梁魄、雍魄。



★史前记
 
华胥陵,是奶奶最年轻的出处。
而神话,是奶奶真正的故乡。
 
我意识到需要拾遗,雷泽岸边的大脚印,
考证华胥铜铸的地平线。
再亮些母语,我要回到没有文字的
上古,为了弄清楚什么是历史。
我对语言的额头怀有洁癖。
 
祖国,我将在祖母怀里向你澄清,
石头是我的超现实主义。
 
【回声】
 
我坚持向单眼皮苗条的女娲,
介绍完我自己属蛇,再递上手中的名片。
我无意把骨子里的不周山献出,我仰望
自己坠落。我站在最洪荒处──
,这世界到处都是遶岸平山
,只有我站着
。就像今天
──无论我站在哪一节车厢
都有一首诗为我让座,待我如叟如童。

【回声中的回声】
亿年家山一梦中,童我是五岳;
万里经卷半窗底,叟我是四书。
 
 
★夏书
 
 
后来我知道她叫华胥氏,青铜的奶奶。
 
公元前的奶奶,因为你──在我所知的诗史,
只有夏朝与我满身铜绿所经历过的大致相同。
虚线的墓地。省略号的入场券与爱大致相同。
今夜,我要放大海归山。
 
 
 
一飞机的羽毛,我向欧亚大陆运来:
霜雪的家谱,我向西北风借亲戚。
寒流基因里,神的脾气好任性。
白,一生骄奢淫逸,正像它苍茫的身世。
我打开拉链,掏出一个更大的自己,
放在公元前1977。我要在那之前打破世袭,
与姒启竟争岗位,就像姒启抢伯益饭碗。
公元前1977与公元1977,像时光凿的两口井,
形而下的宿命像水桶打捞起夜郎国的星芒,
自大的历史,我要让笔头登基。
我要更改传统上被公认的中国第一个帝王。
给禹之子开了个天大的笑话,
是为了给奶奶创造一个历史,让她在我虚拟的国家
安享晚年。我要诗行上一意孤行的落日。
奠定墨水中的民主。我要在
奶奶皱纹纵横的疆土,建一个蛮荒的女祖国
 
 
 
我最早认识的爱是驼背的。弯曲的光阴,
用70年交易一张弓:奶奶比后羿
更擅射落披星戴月守寡的三更。宇宙
一摊黑血。没有比这更糟的日子,
奶奶每天凌晨3点起床,就爬起来和粉,
一团粉八九斤,搓揉的力量
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去完成,说有多累
不是亲身体验无法体会。而这几十斤糯米粉
则是中午奶奶用石磨一舀舀磨出来的。
清晨6点,奶奶将二大团粉装上独轮车,
套上背带,往市场走。一路摸黑,赶往农贸市场。
搬动石块,搭建临时灶,生火,煮油,
奶奶做的油糍是将黄糖板直接放进油锅,
炸成糊状的糖沾在半熟的糍团上,
再调控火候炸得糍的糖衣香脆而内里柔软。
由于奶奶做的油糍色泽金黄,
皮圆发亮,酥嫩香甜,远近闻名,
也能成为这个小镇最具代表性的地方风味小吃之一。
不少乡里像做慈善帮衬奶奶的手艺,
晚上散市,奶奶收拾,再推车回家。 
 
我的学费,我的三国与西游,
就是一个七八十岁老人用血汗攒回来的。
这个国家泯灭了巨大的道德,雇用奶奶,
一天连续15个小时极限与油锅谈心。
火给奶奶热一张红脸,烤得枯血更稀。
怯懦的生活,
对付一个老太婆却如此凶残。
此时,我正读到祝融,全身火红鳞片,
我不继承。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
在章尾山,风雨少于王权。
不寝不息,奶奶的风烛残年却征战瞑晦。
我不继承,光芒。
我果断地拒绝了,信仰。
只有太阳不会被杀戮,而是被收养?
 
我怀疑。爱是人间的败笔。
火的血液中有牙齿,我降临人间,
宛如一个新的英雄时代来到,
一直欺负手无寸铁的奶奶。
我的存在,奶奶终身得不到自由,
她是我20世纪的奴隶?
 
 
 
我的童年从夏朝的篆体往下看,
奶奶正使用仪狄的名字。
酒醪,请接纳糯米在检测炎黄的声息:
汝海之南,应邑之野,醉驾的乌云
满载充沛的雨水横冲直撞。
泥泞归来吧,闪电成全了不可救药的乌云。
像我每天放学回来,就在闹市搬一个小凳子当桌,
趴着做作业。
我不选择家庭,也不选择学校,
而是过早地让社会感染我。
家乡的山是壮族,水是瑶族,而我既不跟父姓
也不随母氏。奶奶管叫我高,世,现。
上帅的云下帅的天据说又矮了几寸。
 
《夏书》只写了九章,奚仲
发明了世界上的第一辆马车来反对我。
文化交流又严厉地,安慰了我。
奶奶,我是历史上任重道远的那条伤痕,
车辙一般压迫我的绝句。
我卅年前在闹市做作业,与我卅年后在地铁写诗,
数不清的人,奢望过我的宿命。
 
我从没有──厄运这个小伙伴,
每天我放学回来,哪也不去玩。
吃饭也在奶奶的摊档,奶奶找几个砖头
垒个临时灶,一边炸油糍,一边给我烧饭。
菜去切两块钱猪肉,二根筷子
横渡饭面,然后放些豆鼓去蒸。
我在闹市吃得有味津津。奶奶是纳税人,
在这个小小墟市,奶奶是为数不多的生意人,
虽然把周围弄得有些乌烟瘴气,
但对于一个七老八十自力更生者,城管
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奶奶每天每天向八十年代的中国上交五块钱。
 
 
 
一定还有匿名的饕餮。
 
这样,等于使用奶奶的泪试验一遍,
我用剩的辞汇。盐的开销一再动用海的金库,
是不是所有的毛孔,都吹奏落日。 
 
诗歌是什么? 
孤独使世界省了不少阳光,
世界很旧,历史仍怯步于蹒跚的奶奶。
奶奶经营一个家,不比夏启经营一个国容易。
 
 
Ⅸ  
 
奶奶七八十岁仍到井边打水,
奶奶七八十岁仍上山打柴,
奶奶七八十岁仍挑着一担子去五里路碾糯米粉。
说远一点,姜子牙八十岁拜相,佘太君百岁挂帅,
孙行者五百岁西天取经,白素贞千岁下山谈恋爱,
那都是传说。牧野洋洋,檀车煌煌,太公实不惑之年也。
这不是我想要的。在我的童年 
奶奶像年老的大堰河一样付出于我, 
我却不能像小艾青一样,有地主的父亲给她回报。
但是命运,把一个七八十岁的中国老妇人,
和一个小孩安放在一起,承认并且调解它 。
他们的组合成就了爱──最原始的动作,
相依为命。
 
回声,像一架大桥 
伸进白茫茫的雾里:救赎断裂的
南北两岸。像时代是诗人的绊脚石,
黎明一直是未来一代的垫脚石,生活一直高估生存的阴影。
奶奶的眼晴早已混浊不清,像黄昏一直是缝纫机,
对暗下来的大海缝缝补补。
这世界不会有另一个末日,
这世界不会有另一个狂人。
太阳的建筑。黑暗一直是光的复写纸。
奶奶一直是我的内伤。就在这时 
一辆地下铁隆隆驶过,一个弃婴回应着。
 
我一直是奶奶的外伤。
 
 
 
叙述奶奶的一生,必须请出干涸的河床。
必须请出,黐在奶奶衣上泛白的
盐渍。奶奶的驼背是博物馆,
汗的陈列架,我这么说,
就能修改时间吗?
在靠近原始社会的村庄,在奴隶的十一月, 
两个悲催的中国人,奶奶的老年和我的童年, 
夏王朝的现代人,染上了斑疹伤寒。 
奶奶的时间很短了。但命运,
安排落日庆典超时,
同样毁灭和拯救我们的地平线在哪里? 
 
那么多星星都不接受
殒落或失踪。
我也不能面对全然黑暗的庄严, 
一个人等奶奶回来蹒姍,
要花一点儿时间。养我的孤独,
那么小就得养我自己的孤独。
我并不饥饿,奶奶给我的晚餐
做得特别丰餐,在短衣缺食的年代。
现在回想起来,我胸腔塞满了:
日以继夜,这几个字。
那是我在吃奶奶的肉啊,—个花甲老人
何以以一副老骨头,丰满了我理想。
 
那么多的星星从哪里而来,
黑暗从来不是异教徒。奶奶总在深夜
熬骨头汤,我今天一米七七的身高,
来自于夜灶不灭的回忆录,
来自于奶奶为我精心准备的人生。
 
 
奶奶的脚踝肿胀,那是因为生活
如何才能站在时代的背面。
推倒历史。现实的荒诞:
驼着山一般的骨肉,奶奶带领着我,像禹带着
启,走进混浊黄河。 
去收拾西边的雅拉达泽,东边的阿尼玛卿,
北边的布尔汗布达,
还有,南边的巴颜喀拉山,
赶河水上约古宗列。像收拾
行李一般,奶奶热衷于搬家?
奶奶为了我的学业,
1989年,以七十高龄
卖了居住了数十年的祖屋,和故乡。
从广东搬到广西,并且卖掉了她的棺木,
她六十岁那年置好的
棺木,终于卖了。
像夏桀卖了鸣条。
 
 
 
这是我的世纪?
青铜赋予了形体, 重新年轻。
宇宙停电戴王冠的诗人回到那个山村, 
卖掉的祖屋早已拆了再建,再见面尘埃落定,
没有蛛丝马迹。奶奶早已不在,
夕阳却正好在矮松林。
 
因此我不怀疑:一座黄昏肯定存在。
 
下帅、怀集、广东、中国! 
地球已经准备好,没有怜悯和乌托邦。 
我瞳孔里的煤,烧着广袤,过去,
把我们彼此牢牢地捆在, 
无法对视的黑暗。





作家网转载:奶奶的国学(长诗节选) http://www.zuojiawang.com/html/shi/11339.html
中宣部官网转载:高世现长诗节选:奶奶的国学http://www.wenming.cn/wxys/wenxue/201503/t20150327_2527774.shtml

声明:《奶奶的国学》正在参与第二届金迪诗歌奖,暂不投稿任何刊物。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8期:罗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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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早安。存在感向你拜年。寒冷冻坏了
我的比喻。早安恢复了它。
当我写到鱼,你觉得腥
当我写到风声,你觉得梅树在动
很好,就此停顿、定格,不必过多联想
早安!很好,就这样说:
活着,爱人
 
早安!向树学习向藤学习
 
活得妥妥帖帖,像我们,
或一些人的走路
 
我清楚地记得我一天的欢乐是从早晨
七点半发动汽车开始的
其实打开窗户时也可以快乐;提早一个半小时,
从六点时开始就可以快乐
那么早安!更早的时候,说出早安!
2015.2.19
 
 
《“推心置腹”》
 
今夜失眠
因为那些具有个体性的可与之
推心置腹的叶片在那
因为那些具有个体性的可与之
推心置腹的窗口在那
 
我又很快后悔了,因为用了“推心置腹”,
强加于叶片与门窗之上并不客观,是粗暴的。
因此我改成:
 
我需要那些具有个体性的可与之
推心置腹的叶片在那
我需要那些具有个体性的可与之
推心置腹的窗口在那
 
应该是可与之推心置腹的——这是我之所需
失眠的对面应有好心者
2015.1.25
 
 
《临窗风中》 
 
今天我在风中听见一人说:我……
我……我……
我感到纳闷,怎么还有“我”?
“我”当在哪?“我”有没有?
 
你化妆了,就有了“我”吗
你长发披肩,就有了“我”吗
你夸夸其谈,兴奋,你恋爱了!——你
就有了“我” 吗?
 
你谈猫了,谈厨具、食品、家俱、
旅游、时装、子孙,未来,立体,浑浑噩噩
就有了“我”吗
我啰哩啰嗦
犯忌
顺从
安安静静
不思不言
就有一个独立的完整的“我”了吗?
 
我生意做得越来越好
很小
精致
完美
如瓷娃娃
瓷一样姣好女子
 
女子不必谈我
我在风中
女子,也不必谈养狗育猫逗弄之事
我有见过渺小的人和伟大的台阶
2015.1.13
 
 
《釆风》
 
三秋当不食肉,玫瑰。
三秋当不添新思想
 
大国,
小鲜,
贴切的比喻
有些已贴切得矫情
芦苇荡里我藏,我望
 
能不能用极大的才华吸引你呢?
用极大的才华做橡皮呢?
我有什么极大的才华呢?
 
芦苇摇曳
高楼在雾霭之中
 
让人看不清的雾霭愿意把你们掩盖掩掉
 
三秋当不食肉,湖水。
三秋当不理顺文字
2015.1.12
 
 
 
《岁末》
 
祂留了一条道
祂给了指缝间的光
 
当我摔倒当我伫立当我茫然四顾
 
今天部长看望了老部长。
(或许军区司令员也看望了军区老司令员)
 
也只有夕阳才可以睡一夜变朝阳。
2015.2.9
 
 
 
《当我和岩石同居......》
 
当我和岩石同居,岩石的缺点会不会显露出来
与松涛,清泉呢?
 
当我和岩石同居,我的缺点显露出来
我在松涛前显露,清泉前显露
云前也显露
我的缺点
 
当我与内心同居,我们越来越好,抱得更紧
彼此原谅
抚摸小猫
 
当我的语言像植物杜鹃花,像鸟儿杜鹃
那么红令人啼哭,那么啼哭令满山红遍
 
我的诗变得越来越简单,那是我们彼此在原谅
 
原谅一切
包括我胸膛里的群鸟,
立于肩上的孤鸟与此刻这首诗里的恐惧与幸福之鸟
2014.11.23
 
 
 
《下班途中得》
              
夜幕降临,一天的忙碌和精彩像灰
想风云
一瘫下来就像大宋
软弱
文质彬彬
词汇用得文雅、色情
 
请理解我办公室里的汇票
请理解我黑色的皮包

我开轩车亦为钓叟
 
风云的明君啊,拾起我回家

有时在光中歌咏
有时在黑暗里穿针引线

皇帝也字寄奴
莫奈患眼疾
贝多芬失聪
我在缺陷中奉献一搏

煮青梅、熬夜、在精神上放火,又把肉体
与肉体之欢搁在诗中
一只手垂着
不指出 和世界的关系
2014.11.20 
 
 
《我十分惊讶于我这近视的目光.....》
 
我十分惊讶我近视的目光能穿透城墙
秋菊开放
这是我搬来的最弱的暗夜救兵
我有部队部署在冰冻上,老来的尿不尽上,
青年的悔恨上,三四十岁的“立”和“惑”上......
我有十分的把握做出消除的动作但不能消除
也不能解释不能确定
因此写诗,因此在厂区竖起烟囱
使用笤帚,云彩与油墨
 
N只轮子和四条马腿
一个人的思想
川边立着的人
文字
深夜
深处伸出的手臂......
一一它们都有速度
 
这种玩笑与游戏
体内治理一人的
政治、法律、道德
 
马车,我模糊的认识也能过墙
过三十,过四十...... 过“立”,“惑”,
“命”,“顺”,“矩”.......
这是几座城池啊
 
这是我近视的具有物理性质的眼,模糊的认识
要穿过的城池
 
秋菊开放属于抒情
也是渡者之舟
我一直有奇怪的伴侣
不为邻人知。壁上有画,天上有云。
哦,梯子也是近视的
 
所以它斜靠
所以山坡广阔而下倾
所以城墙移至我的体内
所以目光突然回头
 
所以你惊,喜;你一人收拾,处理干净。所以
一夜正好埋完一夜的故事
 
你本来很美,而我有错。
2014.11.15
  
 
《我对一切感到满意》
 
我对一切感到满意:街道,灯盏,铺满石子的
小路,人影
我对一切感到满意:圣人隐父而生
吞卵而孕者,踏着脚印而孕者,梦宠物入怀而孕者,望天而孕者
我对一切感到满意:孑立,形影相吊,不再写长诗
我对一切感到满意:群婚,偶婚,一夫一妻,
集体的互助和温暖,一对一搏击和亲密关系,
制度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
我对一切感到满意:大道,流水,新瓶子旧酒……
——我还能说下去……
 
我应该对自己更满意:打碎玻璃,立于塔前,穿过墓地,进入旷野,奔向太空。
2014.11.13
 
 
《算了,这算彩云万里》
 
算了,你们声音很大,而我让格桑花增加二十个
品种一一就在此刻。
算了,你们声音很大
而我 听见嗡嗡嗡。
 
算了,我要和你关系默契,和嗡嗡嗡的声音,
发出嗡嗡嗡声音的人,杀死嗡嗡嗡声音的人关系默契。
 
我要和错误的用词和理解力
关系默契。
 
我一天写诗三首(可以的),有时三个月未写一首
那么我和非逻辑关系关系默契。
我爱一个人,又把锦囊扔到悬崖之下
我和这种做法关系默契。
我爱家庭,我抛弃
我爱理想,我抛弃
你的灯好亮,我欢喜我抛弃。
 
句子我是准备抛弃的,所以这次我爱得很深。
 
好人并不如好句子,在中午
好鱼杆不及活鱼,活鱼在渊。
 
彩云万里
活鱼,还是那句话,游向大海。
 2014.11.07
 
 
《我应该写出一千首一切皆多余的诗》
 
我应该写出一千首一切皆多余的诗
连同刻意的减法
连同痛与痒,所观的沧海
临屏与临碣石
在河边与赴蜗居

好冷静啊与“好快活啊”
蝴蝶飞去我一心一意
众星一月,什么都不必挪动
 
咖啡不必一定那样喝
雾露可为黄金赠品

用力写出的诗歌当如一夜平常
2014.9.16
 
 
 
《境》
 
昨天,我抚摸镜子,湖水起皱了
天去蓝而阴沉
我不敢,我敬畏稀饭
 
有时我想飞
飞中有风光
风雨
打自己的耳光,有时我想
灯笼点亮吧!我想叩问壁纸
 
活着做什么?
皇帝要问仆人
 
场坊里移魂 造梦 酿酒 也可以自杀
 
有时颓丧,如泥土坐地上
有时邈远,似林中藏丹房
 
我妈妈的手工艺术,荷花做得最好
 
我包裹自己,时而是赤子,可睡女人床
时而是鹤
 
老虎饿,人写作。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19期: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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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入口
 
紧抓着我不放,
尘世枝蔓像蜘蛛布下的网
今夜我必须突围,赶在黎明前
用一滴露叩开密室,擦拭自己
 
浮躁不愿离开,走火入魔
我摒弃不忍,听从月的召唤
似狠心遁入空门的弟子
把满头青丝,兑换一缕青烟
 
灵魂守着入口,等我从原路返回
我忘记了拾起火把。猫头鹰的叫
从家门口的老树上传来
我收拢散落的骨骼,摸索原点
那里的地平线,有我的水之源


◎午夜街头

脚步把一些妄想的节拍
在冷然的风里激活。刚涉俗世的春风
自顾它的沉睡。我像一具
添加了水份的标本,任呼嘨的豪车
与流浪汉的眼神推来掇去
这如水的长街,霓虹遮盖着一切
不合时宜的叹息,随风吹开
我的江山,揭开夜的脸庞
一边在欢笑一边在哭泣
 
◎时光之刺

爸爸,也是这样的冬天,落英遍地
您诀绝的走了,也不回头
把跌倒的我扶起,我心上被吹开的裂口
乱草萎黄,没有填补那缺憾的一堆泥
为我长出青翠。我多么希望补天的女娲
也补一次人间的别离。年关与春都近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伤感多么不宜
可阳光晒不干,我藏在眼帘后的一滴泪
 
◎石榴的伤
 
眷恋和标点,对你最后挥手
我己在你的景之外,心里储满你的地方
一点点被剔除,窗外的风不知我的痛
窗内的灯光也不知,而你更不知
 
相依的城廓封闭的完美
这人间稀有的婉转喉咙沙哑
跑丢的那些调子,隐约在黑暗里
撕裂和哭泣,我的缠绵,这俗世的月
今夜我笔尖颤栗,分行给尘世的
诗,痛哭失声
 
◎来时路
 
一轴长卷,关山总在丈量
微黄的扉页,洒满光阴斑斑的泪痕
一些故事的段落,故人的衣袂
几千年了,还在长亭外古道边
立成风中的经幡
 
匍匐可以是虔诚的至真吗
可以是回眸的栈道不?当一串驼铃
摇出相思,我血管里这一条河的潮汐
就在今夜,淹没整个沙漠
而你遇见月色中摇橹而上的
正是我,追一江渔火


◎夜太阳

本以为夜太阳,在梦中出现
拟或只是一个虚拟的新词
而我未沉睡它已在头顶
把光芒散落成句子。标点与空行
跳跃在杯中,在烈酒里
时人新月,围坐隐喻的光线
一阙词的词牌,正从静夜飞过
美人御装的窗台,击落一树梅枝泪
 
◎夜深沉

词语在夜中乱窜,被秋欺凌的草木
默默端坐凉薄之深,星星
围住月亮这架琴,秋词冬语
簇拥十指,与禅茶中跳出的颤音
叮咛中天,那抹似哭非笑的云
光阴慢慢切割,一个一个方阵
有的泪眼滂沱,有的血泪淋淋
我远山处透明的银光,正撒着娇嗔
把夜凌乱的影子,在标点的安抚中
扶近今夜萌芽的那树香椿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20期:周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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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的星月
 
难言的心事
或躲闪的不安
被满天的星星一眼看穿
在海外美丽的异乡
只有那弯天际的锐镰
能划破鼓胀于胸的家园
残累的乡思再次留伤
孤寂的日子和脚步的声音
也任由那些喜欢在冬天跳跃
尾巴翘成童话的松鼠一语道破
 
在海外美丽的异乡
在很多沉寂的夜晚
一个人收集满天星星的爱怜
一双手打捞月亮无影的孤单
不经意间发现
与遥远星月对视的每个瞬间
自己总在走进自己
走得并非突然
走得那般幽沉旷远
走得只能追寻踩下的一串脚印
那串脚印已延至天边……
 
2015-1-22 黄昏 于弗吉尼亚大学
 
 
大海和我
 
如果天际云团
就是海上的波涛
如果扑腾追逐的浪花
就是心头的欢乐
 
如果洋流的走向
就是思绪的去处
如果独依船弦
终于站成礁石的姿态
 
如果大海深处
就是生命的归宿
如果海上无岛
我就是那岛
 
那么
我会闭上眼睛
此时的世界
除了高远的蓝天
无边的大海
还有我
 
2015-1-11下午 于巴哈马返回迈阿密游轮上
 
枯萎的杜鹃花
 
叶子枯黄,散缀在一棵杜鹃树上
枝条萧瑟,只有很多残叶抱团取暖
黄昏早就降临,刺骨的寒风一路拼杀
我双臂抱紧,幽情地盯着她
慢慢地,我看到一丛艳丽的杜鹃花
在那棵树上温暖地,次第开放
花真的开放在眼前,时间走在了前面
夜色再也盖不住,那抹火苗般的动感
生命的律动,往往伴随着忧伤和彷徨
彻骨的寒意身后,一定站着春天的阳光
 
2015-1-6 黄昏 于弗吉尼亚大学
 
 
朝阳
 
时间缓缓流淌而来
大地的血管突然静止而肃穆
 
岁月爬上了树梢
瞬间凝固成一颗晶莹的琥珀
 
呼吸成为风中的痛
滚烫的泪滴化作喘息的残河
 
双臂长伸天空一触即破
漫天佛光挡不住虔诚的歌喉
 
2014-11-26 夜 于弗吉尼亚大学
 
 
周末的河边
 
这个周末,我沿着河边
往上游的方向,一个劲地走,走
渐渐地,在这个深秋的异国
我就走成了一首孤独的诗
就像很瘦很瘦的河水,仍在
悄悄吟着春天和夏天的那些词语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那不是赠给秋天的一个句号
它轻轻地为我披上过冬的衣
我的眼睛,因感动而与它一样血红
 
等到河床上搁浅的枯树,沿着来路
一路寻找过去,一路长出枝叶
再次回到山岗,再次回到泥土或岩石中
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呼唤
呼唤所有此刻如叹息般的落叶,都重新
站回到枝头,都伸出
绿色的手掌,在太阳升起的时候
在河流再次青春丰满的时候
为曾经漂泊枯死的树的复活,鼓掌
欢呼,并献上满满一河的祝福
 
2014-11-10 夜 于弗吉尼亚大学
 
 
夜色之一种
 
月亮卡在一个树丫上
我被黑色浸泡在夜里
一个动弹不得,楚楚可怜
一个苦苦挣扎,喘息难定
谁也帮不上谁
只能相互对望着
冷风在一旁看着热闹
时间就这样
静静地流过……
 
2014-11-9 夜 于弗吉尼亚大学
 
乌鸦
 
黄昏如白天的窗帘
慢慢地被拉下
一群乌鸦在窗外的夜幕中
胡乱地划过,或者涂鸦
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
幽灵般掠过心头的水面
 
北京驱赶不散的雾霾,是否
会压过铁狮子坟遗传的阴气
京师大学堂一年一度的乌鸦聚会
今年是否还在如期举行
至今都没想明白,那年
一泡乌鸦屎正命中我头顶
到底是晦气,还是运气
 
乌鸦,在窗外的低空
影影绰绰,叫声凄厉不绝
弗吉尼亚的乌鸦和北京的乌鸦
是否一样的不祥,一样的黑
一如中国的孝和西方教袍的颜色
是否也喜欢在坟头哀哀地叫
 
天下乌鸦一般黑,人人都知道
这是在说人,却让乌鸦背了黑锅
也许,乌鸦本来没有那么黑
在黄昏的浸泡中它们愈加的黑
也许,黑人也没有那么黑
在白人的映衬之下他们也就更黑
 
如果,乌鸦可以绕着地球飞
阿富汗、伊拉克和波黑
利比亚、马来西亚和东洋纳粹
中东的叙利亚,还有以色列
饥饿、贫穷、艾滋病和埃博拉肆虐……
那么,看一看,仔细地看一看
天下的乌鸦到底是否一样黑
 
2014-10-23夜  于弗吉尼亚大学
 
细节
 
生活就这样,变得
如此的细节化
从清晨醒来时的闹钟
到凌晨入睡前的关灯
每天时间的行程,都
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从来都——
没有如此细心地
抚摸过日子的纹理
连一声长长的叹气,都
知道它拐了几道小弯
到什么地方才消散
下到锅里的每——
粒米,每根面,炒的每——
个菜,喝的每口酒,都是那——
般实在地在眼前跳跃
晃动,饱满,然后消瘦
再然后一丝丝拨动,我
感觉的味蕾,或者
忧伤、孤独的弦
这一切细节,只有
当走在繁华和人群中,却
只感觉到自己一个人的
时候,才会发生
 
2014-10-23 中午  于弗吉尼亚大学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21期:金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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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的桃花

向上的桃花,
如此庄严。
我绕到她们身后,
每一步,都是一座交出的岛屿。

将她们隔离在低俗与轻薄之外,
将她们的每一片花瓣,
绑定在,我严肃坚定的目光里。

就让她们年年成为桃花源的灵魂吧,
让她们绽放,我们向往的,春天的味道。


◎夹紧翅膀

靠近苍狼,勇气失去惯性,
星光也不能恒定与校准时,
矛盾的时间将经典的谬论赶至虚空之中。

往左边走,奇迹漫漫。
骆驼刺的理想就是成为沙漠绿洲,
骆驼的理想就是坚定地走出沙漠,
然后在大风永不缺席的秋天,
驮满人类赐予它们的重担。

狼永远贬抑善良,
骆驼永远高耸光芒,
我在骆驼与狼之间,
夹紧理想的翅膀。


◎底线

我的底线是当苦难来临,
我仍然可以握紧智慧而不会疯狂。
疯狂时苦难会更疯狂。
我像原野一样握紧智慧,
苦难游戏式的消散,
我握紧智慧这时纯洁冉冉升起。

独一无二的智慧击落千遍一律的苦难,
我找寻智慧的声音,
找寻与水流同在的身影,
显然,生命是费解的历程。

我安装着一个个界碑,
就是希望阳光能如泉涌,
在我结实的胸膛上瀑布般倾泻,
那些智慧的阳光镌刻我最深刻最有力的见证。


◎延绵千万里的山峦

所有一刹那的惊悸,
最后都沉淀为温热的回忆。

我参与的错误慢慢浮上来,
像磁盘的推移更像泉水的洗涤。

我很为生命骄傲:
力学光学电学哲学融为一体的生命----
我很为这样的行星的躯体恒星的精神骄傲。


◎吸引力

因为对你充满臣服,
我变成一头温柔的狮子,
慢慢的与时光耳鬓厮磨。
我将耐心逼回原形,
在几乎和草原相等的面积里,
放纵对你的思念、回忆与想象。

古铜色的地平线,
像我坚韧的肌肤。
想你,我就变得自由,
回忆,我就充满想象。
当你内在的完备,
以外在的光波传导给我时,
我把潜伏在陆地上的迷,
指正成湛蓝的确定。

车过河南
一望无际的小麦,
虔诚地望着我,
我却不能以一望无际的虔诚,
回报它们。
我要再次进京赶考:
对于即将写在金山上的名字,
和被小麦养育着的身体,
生活逼迫我,更看重前者。


◎问心

平静端详贵州高原上的这条河流。
大地把一条条河流掏给我们,
就像大地把一颗颗心掏给我们。

我们的心呢?
我们的心掏给了大地,
还是掏给了亲人朋友和爱人?

我们的心是上帝赠与我们的最美礼物,
我们的心会不会像星星那样越来越闪亮?
当我们的心弄脏了,
黑暗就会俯冲过来。

那我们的心就看不见了吗?
丢失了吗?
那我们的躯体就会成为长满青苔的小屋?


◎信仰,就是前进

一生下来,就是前进。
蹒跚学步,勇气吞并身边的灰尘。

将身影投入朝晖与夕阳,
让梦草原般长大,慢慢开阔。
慢慢奠定火与水的融合。

窗子外,那些纯粹的月影,
那些清晰的幻梦与模糊的理想,
那些鞭子一样抽打着我们的乐音,
教我们垒筑更高的家园。

我们琴键一样,
呼啸而出,幽怨滚滚。
我们与伤疤决斗,
不断填充迷魅与虚无,
从厚厚的墙中间,
挖掘出一株嫩嫩的幼苗。

神话给我们翅膀,
就像风给尘土翅膀。
碎片给我们联想,
就像黑暗给黎明底色。
邪恶伴随我们前进,
就像深渊随时跟在身后。

一不小心,我们就像一滴流淌的水珠,
被尖利的茅草卡住。
去往大海的向往变成暗夜中的磷火。

唯有前进,
才能解脱电流般的惊悚。
茅草能卡住一滴水,
却卡不住灵魂的河流。
躯体总是局部的只有灵魂是整体的,
躯体到不了的大海灵魂可以抵达。
前进,以压抑的躯体,
绽放高昂的灵魂,
携着高昂的灵魂前进。

灵魂和光在一起。
灵魂的速度就是光的速度,
灵魂的亮度就是光的亮度,
灵魂的高度就是光的高度。

宇宙有了光,
就有了光一样的灵魂。
有了光一样的灵魂,
就有了灵魂一样的人和万物。
有了灵魂的人与万物,
宇宙就有了光芒。

前进,光芒就不灭,
不回头,灵魂就生发无限光芒。


◎做一株中华的水稻

哪怕你是一株优质水稻,
栽种在西域的高粱地里是什么感受?

高大威猛的红彤彤的异域风景,
会给你什么样的赞叹?

它们绝不会低下头来,
去捍卫你水稻的地位,
那是它们的高粱地,
那是它们的共同智慧,
那是它们骄傲的自由与高蹈的嗓子,
那是它们具象的辖制与抽象的哲学。

高粱地不属于你,
红红的遍地仙气的高粱地不属于你,
你是黄黄的金灿灿的水稻,
哪怕水深火热,或者僵硬的石头压着你,
你就在默默的饱满中填补金色的自尊吧,
你是一株中华的水稻。

做一株中华的水稻就那么丢人吗?
一定要移居西域的高粱地?
水稻矮小就一定是水田干涸的原因?
你敲打一下你的每一寸脉管包括根系的质地。


◎门前的树,流入门前的河

帆船,回忆。
外面是什么?成长,衰老。
赶紧以气势扭转一滴雨,
拯救,别让它与污水为伍。

男人的惊讶,
女人的智慧,
焕发色泽流进门前的时间之河,
深深的冬繁衍着一棵树。

柑子树摇曳的童年渐渐模糊,
帆船的音韵永不省略。
白杨树,将远方,送进古老。




东方谣(节选)

第二章

树根与路

1】

树冠被阳光朗读,根和泥土互为温暖。
最初的每一步都内敛而细致。呼吸间,
挑战即为开始。夜,没有丝毫温柔,
陷阱密集地不规则地散落,没有狗发出忠诚嘶鸣,
只有狼嚎划破夜空。在恐惧与寒冷的夜,
梦被发明与创造,梦,像宗教一样,
从东方流向西方。

朴素的眼神寻找尝试的方向,
沙粒中打磨超人的洞见与启示。
夜,再一次神奇与寒冷。星星冷漠。
冲动和风暴对饮时,震慑与脆弱一同散去。
沉闷的身躯重重地倚靠在树干旁,水天一色。
终于,太阳的眼睛从树叶中穿透过来,
立刻,呼吸变得像飞翔一样孔武有力,
这时,黑暗中也能见到金灿灿的太阳。

修长的闪电和燃烧的云彩,
多么亲切与高昂。我们成为永生者;
我们和闪电在一起;我们认识了神和神的仆人;
我们知道根在何方;我们寻见了弯弯曲曲隐隐约约的路;
我们已经和大地站在一起,拥抱在一起。

2】

仁慈的露滴哟,你晶亮如神。
你让叶儿拥有了心,让我们,拥有了脉脉温情。
路到哪里去了?去了太阳升起的地方?
去了月亮落下的地方?路和根在一起了吗?
脚,和根一起创造路?脚下有根!

太古初升。大荒弥满。汪洋巨石。
一片叶儿落下来,一根头发落下来。
叹息像沙子。笑容像金子。
鸟声是清晨的序文,你听,我们的背都在呼吸。

宇宙是绝对的根基。我们不知道。
我们只知道天高万里,草枯草荣。
在眼睛不能抵达的地方,我们抱紧一团,
让风从我们身边掠过,让鸟声像阳光一样,
停留在庇护我们的黎明与臂背。

身边的世界渐渐开始规律运转。
对天,对神,对地,对人,
美德未经描述就开始传播。
饥寒交迫与老弱病残,泥泞,苦难,
需要美德,需要神一样的人的安置与告慰。

赞美吧:雄浑的,壮丽的,博大的,还有,
令人陶醉的一切。我们吐不出悲观厌世的气息。
双臂伸展,我们把宇宙揽进怀里。
两腿绽开,我们和道路一起,奔忙生命的力量。

3】

至高的呼吸,不老的太阳,无形的热爱。
稻草不可抛弃,它给过我们谷粒。
谷粒的内心有清澈的湖泊,所以才能喂养出我们的灵动。
当回归的饥渴解脱在漫长的河流里,
我们不应欢唱纯粹的喜乐,我们在有限的沉思里,
落座。并蹲在碧绿的潭水边,照映自己。

我们洗净自己,穿上月影,心身多么流畅。
昨天的梦告诉我们梦有缺陷,
洗净身心的我们此刻没有缺陷。
无梦的熟睡像庸常的对话,有梦哪怕有缺陷的梦,
我们的身心多么流畅与真实。
我们洗净自己,用清脆碧绿的潭水,
用有缺陷的梦和没有缺陷的情感,洗净自己。

智慧的叶儿为我们遮挡辣辣的太阳,
阳光流动在它的体内。我们模仿它的气息。
那棵参天古树,其根抓住泥土,其枝展伸天空,
它的身形千古不灭,它的骨气万年不化。
这是树的道路。挺立的树,无形的有形的都是光辉的世界,
我们的心,小于米粒,小于小麦,小于一丝血,
我们的精神,驾驭着道路,闪烁于天地。

路之根在我们脚下生长。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22期:邱华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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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见过很多瀑布。那些大型的、小巧的瀑布,
人工的、季节性的瀑布
它们一直在我的记忆里喧嚣。
我曾经坐船穿行过声势浩大的尼亚加拉瀑布,
水珠把我的衣服和瞳孔都打湿了
我也见识过河水的颜色像血一样的红河瀑布
感觉到了大自然野蛮的力量
我见识了劈头盖脸冲下来的黄果树瀑布,
可是那水流怎么看,都像是美女的头发
我见挪威化雪季节的很多条瀑布
像一条条白幡,悬挂在那些青翠的山体上
连绵不断地出现在巨大峡湾旁的峭壁上
动人心魄
我还见过冰岛的一个著名的大瀑布,它波涛汹涌
它气势巨大,在它身边说话,谁都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只是能够看见彼此嘴巴在动。
可是,我忘记了瀑布的名字,
只是记住了在瀑布边上的餐厅里喝到的全世界最美的蘑菇浓汤
我还看过人工建筑的堤坝形成的瀑布,
虽然是假的,但是依然有些小趣味
而我的家里也有一个瀑布,那就更小了
是从我的一个盆景摆设内流下来的
这样的瀑布,给我的家带来了活跃的气氛
在2007年,我终于,
见到了壶口瀑布,黄河上最壮观的瀑布
于是,在那一刹那,我瞬间就想起来几十条我已经见过的瀑布
啊,那些瀑布,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青色的瀑布
全部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挂在了我记忆的大幕上,一起喧嚣着飘荡
一起咆哮着奔流而下
在所有的瀑布中,壶口瀑布一枝独秀
脱颖而出,鹤立鸡群,独步天下
那么鲜亮地,粗野地,大气磅礴地顺流而下
带着泥沙和其他杂物,在狭窄的河沟里冲荡
你形容它是野马也好,是一群发疯的熊也好
总之,壶口瀑布就那么冲下来了
谁都拦不住。
站在壶口瀑布的边上,我想起来
我曾经见过的一张它冬天结冰时候的一张照片
那是千万种野兽顿时凝固的群雕
我还想起来,一个现在已经被关进监狱的企业家
在壶口瀑布边上做沉思状的照片,不禁哑然失笑
我还想起来很多伟人、大人、要人都来过壶口瀑布
都希望和它发生一点联系,希望沾沾它的灵气、仙气、大气
都想它给他们带来好运
我想起来,阎锡山曾经躲在壶口瀑布的这一边
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艰难的年月
我想起来,甚至在远古的时候
就有人在壶口瀑布边上的洞穴里
生活、打猎和制作陶器
那些有着神秘纹饰的陶器,成为了最美丽的远古人的遗存物。
壶口瀑布的见识,一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
它经历的沧桑比任何一个人经历的沧桑都要沧桑
我是切实地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感到了我的卑微。
我想起来了时间、永恒、河流、人民、历史、人类
这些巨大的词汇,我还想念天地之悠远,独怆然之下泪
不禁有些惘然,有些心虚,有些不好意思
这可是一个铜臭的时代,金钱的颜色和瀑布多少有些靠近
但是里面却是本质的不同
壶口瀑布带给我的最终就是一种震撼
这种震撼一直到很久之后,我回到了大城市,都在我的脑海里喧响
让我幻听,让我以为自己的神经出了毛病
可那就是壶口瀑布的声音,我知道,它就那么奔腾了那么多年
还要继续奔腾、倾泻、咆哮、喧嚣、吼叫
看着我们一代代人死去,一代代人又重新来到它的身边,说:
你看你看,壶口瀑布






夜的幕布完整地铺下来
展开了它全部犹如一块破布上闪亮的碎钻石,那些星星
面对天空的黑暗浩大和饱满丰盈
我内心只有蒙古包内柔弱的灯光,和草原上的深刻寂静






◎航空港:大地回收她金属的儿子
                     
         1
我来到航空港,听见飞机的起落和轰鸣
犹如忙乱的蜂巢,为袭击所骚扰
我看见天空召唤它们,像召唤所有的飞鸟
飞机飞起来,比云朵还要轻一些
在它的肚子里人们做梦,休憩和交谈
心已在另一个地方缓缓降落 在飞机场
风在嘶鸣,犹如雄鸡抖动翅膀
像是为了交配而战――这是飞机在跑道上落下
使空气中的马群长久地奔驰
没有谁能够无视
我欢呼雀跃,为这壮观的现象所迷醉
并且高声呼喊
         2
我进入飞机场,我看见
人们整齐的排列,或坐或站
像是等待机器灌肠 流水线把他们
填充进候机室和飞机舱
使人们成为飞机的内脏
人们神情快乐,疲惫,或者忧伤,匆忙
内心中闪现着想象中的场景
飞机把他们送进更远的冲突,更广阔的阴影中
生活的果子在别处闪耀
飞机是两棵树之间惟一的连接,和道路
我看见飞机是一朵朵花
开在每一片空地,没有树木创园
它们在等待加油,和冲洗
然后重新接近白云
         3
我离开了飞机场 暮色已将机场包围
这一刻异常安静,所有的移动和飞行
都暂时停止,我站在高处
蓦然回首,看见空旷之中飞机是伏憩的鸟
在星星的灯光下排开
我听见又一架飞机在空中降落
是大地在回收它们,像母亲回收废旧的儿子
大地在这时回收它的飞机
我站在那里,久久地回望
我理解了飞机的大地属性,我闻见铁和铝的腥味
在机场中漫开。泪水涌自眼眶
我知道待我离开这里,大地又会将飞机
和人们,再持续地还给天空
   2003年4月8日


◎夜晚的诺言

因为有了你
在夜晚 我就不做忧伤的人
我也不会飞翔
被黑夜带向黑暗
在夜晚 涌动的全部是潮水和泪水
它在一种节奏中保持了童贞
并被我的手掌围拢
在夜晚 沉默的是海岛
和岛上的海妖
而我将为你再次出发
英雄们的船队不会被星星留住
为了爱 起程就是抵达
而大地尽头的闪光 
那是降雨的消息
要结束我们孤单的日子
带来一个个簇新的清晨
这是夜鸟的聚会
全部的夜莺在我们的恳求下
都要留下来
在今晚把新的歌声为你练习
不再有伤痛 不再有虚无
爱上一个人如同凝视一口井
它的幽深和美丽让我在战栗中
越陷越深,越来越沉默
2001年3月1日


◎玫瑰的头颅

我们砍下了玫瑰的头颅
我们 我和你之间 
玫瑰是信物
但是玫瑰同样也会成为尸体
鲜艳的花瓣渐渐变黑
那么我们就砍下玫瑰的头
我们把这紫黑色的头颅
装进了塑料袋 我们收藏它们
它们仍旧具有着逼视人的力量
这是一种质询的声音:
连花朵都会腐烂
你我的诺言能够保持多久
这是有力的提醒
以尸体的方式
警告语言的死亡
玫瑰的头颅 紫黑色的拳头
它们聚焦在一起那么有力
仿佛紧紧包含着秘密的疼痛和坚忍
或者是一堆燧石
随时准备着点燃
这触目惊心的尸体 这头颅
见证了情感的不断凋谢,与不断再生
我们不断地砍下玫瑰的头颅
 2001年3月24日


 ◎2002年中秋,9月21日

北方的大地,全部是柳树和杨树的景象,
玉米摇动着枝干,奋力地伸向天空
这景象千年未变
辽远的丘陵如同巨兽,匍匐在远处
城市之间,铁路是脐带
把我带向另外一个丘陵
我看见了水泥厂的烟囱和烟,计划生育的标语,广告
看见了丑陋的红砖简易楼房
看见了高压线和细线一样发亮的水渠
而一排排树影分割地平线
把白云的步伐和绿色大地分开
火车上的人们,嗑瓜子,吃水果
他们乱扔果皮,表情麻木、精明而又滑稽
这是猪猡的表情,没有卫生习惯
在所到之处,把一切弄得更脏
出发就离开了家,而抵达则是另一次出发
没有目的的旅途已经开始
家中的女人在啃食月饼
今天的月亮一定是最圆的
在这个夜晚我想念她
我们刚刚相聚,就要立即分离
秋露已经在凝结,冷风
从铺展的北方平原上冲撞过来
进入我的肌肤
“高举邓小平理论伟大旗帜,全面贯彻‘三个代表’”
“热烈庆祝‘十六大’即将胜利召开”
广播里传来了时政的消息
这一天和另外的日子有什么不同?
我在旅行,在一个庞杂、缭乱地展现了内脏的国度
列车在前进,也许会临时停车
只有月亮,可以收割我内心的暗影


◎杭州的雨

杭州的雨是细腻的,看不见它在飘洒
如同掠过塔尖的风
高塔伫立在山顶,遥望荷花盛开
西湖里的船
自己就是游动的风景
飘飘摇摇如同约会的女人
带来了风信子花和杜鹃花的秘密
我如此渴望向你靠近
这雨水和大地亲昵
如同皮肤下沸腾着血液
你是不是唯一的水果
只为我一个人的喉咙滋润
雨落在湖面上,犹如撒在唯一的伤口上的盐
使我痉挛和疼痛
杭州的雨,改变着时间的面貌
连旗帜也已经睡眠了
一只绿色的飞鸟掠过湖面
一只松鼠灵巧地攀爬过几棵树
在雨幕中消失
杭州的雨使我的记忆和风景一起剥蚀。

   2002年9月16日


◎江西的白鹭

从南昌到井冈山,农民在路边插秧
白鹭在水田中浮现,它们亲近水牛
或者干脆飞起来
姿态优雅,轻松,有一种醉人的美
似乎有三种白鹭,花脖子的
纯白的,以及头顶有颜色花冠的
以无垠的绿色稻田为背景飞动
划过一条条看不见的弧线
而美丽的风景镶嵌在
人民劳顿的画框中
插秧人直起腰来,太远了
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他的辛酸
这是在江西的大地上
河山秀美壮丽,可农民
那些以白鹭为友的插秧人啊,一年到头
为什么仍旧那么苦,那么穷?
   2004年6月


  


 ◎种植

我想在你的鞋子里种上玫瑰
而紫罗兰从你的耳朵上长出
我在漫天的大雪中奔跑
降临在我身上的雪,白如白昼
我在残片中拼读你温柔的话语
我很费力,时而有陌生的笔迹
我的只言片语闯进了你的字里行间
我的黑夜混进了你的头发

我在你的鞋子里种上紫罗兰
而玫瑰从你的嘴唇上长出
  2005年3月1日


◎那些红卫兵都到哪儿去了?

我认识一些“右派”
我认识一些“反革命”
我认识一些“插队知识青年”
我认识一些“80后”
我认识一些“狗崽子”和“海归”
我认识一些犯罪分子、妓女和嫖客
但是很奇怪
我就是不认识一个“红卫兵”
想当年他们有那么多人,用皮带殴打老人
踢自己女老师的阴部
用木棍捅敌对分子的下体
用铁链子打死人的人,打死了“反革命”的人
这些“红卫兵”,当时15、6岁的家伙们
他们都到哪儿去了?他们怎么像沉默的狗一样不说话?
难道他们都被历史的肛门无情排泄了?
谁能告诉我,这些打死人、打残人、打伤人的红卫兵
如今都是谁,都跑哪里去了?
2007年3月17日
   2009年5月再改


◎公路上的一只猫的死

我看见有一只猫,在马路中间
它感到无比惊惧,它无法逃走
因为车来车往
巨大的汽车在它头顶碾过
它根本就不敢动
一直在无助地喵喵叫
我看见了它。我当然知道它的处境十分危险
我等了一分钟,为的是期待它鼓足勇气
跳出来,逃到马路边上
但是它终究没有挪窝
我决定去营救它,我刚走到马路边上
一辆大型公共汽车开过来了
等到长长的公共汽车从它的头顶驶过
我发现,在马路中央,那只猫不见了
奇怪,它去了哪里?
停了一下,我明白它了
它一定是跳到了车的底盘下
在大型公共汽车覆盖它周身的一瞬
它一跃而起,跳到了汽车底盘下
绝望地抓住了很滑的底盘
我站在路边眺望公共汽车消失的方向
哦,我又看见那只猫了,它
一定是从汽车底盘下面重新掉了下来
依然在马路中央,处境丝毫没有改变
而不断有汽车的急刹车声
那些车子在纷纷躲避,也有几乎压着它的
它绝望地喵喵叫,不能跑,也不敢跳
在等待着无法摆脱的厄运
我刚想跑过去拯救它,但我的班车来了
我只好上车,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为的是把脑袋伸出车窗去看它
还在不在那里,车行200米
我们的班车经过了猫在的地方
我看到它已经被某辆车碾上了
它受伤了,拖着半个身子在哀嚎
似乎要挣扎着逃开,但肠子粘在了地上
我的心一疼,我们的车走远了
我看见它还在马路的中央
第二天,我再次路过那里
发现那只猫已经变成了一堆凸起物
被压扁在地面上
不成样子的皮毛包裹着内脏,成为饼状物体
又过了一天,一场大雨清洗了一切
我路过那里,看见猫的尸体没有了
环卫工人打扫了它
连血迹都被冲刷干净了
那里是一片空无
但猫的形状,猫的挣扎
那么鲜明地映现在我的眼前
而我觉得其实我的境遇
和那只猫十分相似
或者,我就是那只猫
           2009年3月31日初稿
           2009年8月1日修改


◎上海的早晨
    
我从上海锦沧文华酒店12层的窗户望出去
波特曼酒店、恒隆时代广场和上海展览馆把时间扭曲在一起
这个早晨闷热而华丽,我以外来者的眼光
对她漫不经心的一瞥,看见了上海的心脏地带
在潮湿的8月里谨慎地涌动,并成为这个金钱时代的脚注
为了她变得更高,更富丽堂皇,更辉煌,也更糜烂
                       2009年8月22日


◎我应该把你比作什么植物

我应该把你比做什么植物呢,我的妹妹?
比做雪莲花?比做小甘菊,还是花苜蓿?
你纯然的蓝色,纯然的黑色
纯然的白,你比聚花风铃草还要坚韧
比刺头菊还要热烈
比异子蓬还要明亮
比柳兰还容易成活,容易被我所照看
我应该把你比作什么植物呢,我的妹妹?
比作高山龙胆?比做戟叶鹅绒藤,还是五福花?
你热烈的舞姿,清新的歌喉
美丽的顾盼,你比天山翠雀花还要骄傲
比麻叶蕁麻还要难以接近
比腺齿蔷薇还要精致
比野草莓还要亲切,耐心地被我照看
我应该把你比做什么植物呢,我的妹妹?
比做中亚天仙子?比作天山羽衣草,还是毛蕊花?
你洁净的梦,被黑色的乌云笼罩
你单纯的红,比山蚂蚱草还要柔软
比簇花芹还要稳固
比裂叶山楂还要醒目
比淡枝沙拐枣还要甜美,并被我采摘
我应该把你比做什么植物呢,我的妹妹?
比做小花荆芥?比做黄花软紫草,还是垂花青兰?
你遥远的呼唤,一声坚定的期盼
使岩石都松动了,你比丝叶芥还要善良
比耳叶补血草还要实用
比林生顶冰花还要柔媚
比四裂红景天还要葱郁,并成为我的明灯高地
2010年7月1日


◎朗读者

你说,把灯光打暗些,再暗些
你说,把浴缸里的泡沫弄得再多一些
多到覆盖了我们全部
只剩下了头颅,在呼吸和互相凝视
这个时候,你说,请给我朗读一些东西吧
给我朗读一些东西,随便
你写的诗,或者别人写的,都可以,现在给我朗读
因为你是我的朗读者
我变成了一个朗读者
我朗读一个故事的片段,那是别人的故事
一个德国少年和一个比大他的女看守
的爱情,也正在我们之间发生
你说,把灯光调得再暗一些
暗得只能剩下你的眼睛
你的声音,你的轮廓,你的皮肤,你的头颅
你是我惟一的朗读者
我们在浴缸里,我们互相守望
守望声音,守望幻想,守望彼此的伤痛
守望不存在的黎明
以及,朗读者的灯塔,映照在你的海洋上
2010年7月4日


◎在万圣书店看到柴静

十月二十九日下午三点
我和蒋一谈约在万圣书店
的咖啡厅与茶室里见面
老蒋给我带来了一个小礼物
和几瓶补充精气神的水
我们在聊短篇小说的写法
而我给他买了四本小说集
正在这个时候
我看见了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
柴静,坐到了对面的桌子上
打开电脑
并且打开来一本书
把头埋到书里
认真地捧读
我说:老蒋,你看,柴静
他点点头,继续说他的短篇小说经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柴静
柴静柴静,你好安静
去年冬天我们在牟森家吃包子
十五个男女
喝了十六瓶白酒
我还记得刘震云、白岩松都喝醉了
只有你还是那么的安静,像
今天一样
柴静柴静,你很安静
         2010年11月2日


◎站立的男人

生活坍塌了,我还站在那里
一个人站在那里
没有倒掉
伴侣拆散了,我还站在那里
一个人站在那里
品尝孤独
记忆抹平了,我还站在那里
一个人站在那里
陷入沉思
关系解除了,我还站在那里
一个人站在那里
依旧坐牢
2011年6月25日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23期:南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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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一只鹰代替了天空所有的言辞》

 

鹰在俯冲,鹰展开黑夜

最鲜亮的动词当一只鹰从天空俯冲下来

一支盛大的歌队开始昼夜歌唱

如果要开黑夜的胸腔

这是最好的时刻

 

鹰在俯冲,翅膀翻卷天空

我看见魔鬼大摇大摆,天使轻轻走动

琴声枯萎,陷落空旷的黄昏

鹰熄灭的不是一片风景

鹰啄破了成千上万颗心

 

鹰在俯冲,百鸟在欢呼

百鸟摆开盛大的晚宴。鹰在呼啸在狂舞

而一只鸽子在翻飞在死去

鹰的翅膀,把我带到它远古的家乡

我看见古老的森林,森林中

兽类的居所和人的部落

我看见死者的脸比白昼

更加清晰

 

鹰在俯冲,鹰是黑夜的歌手

晚宴的主持。一只鸽子的命运从你

俯冲开始,从你翅膀划动开始

一只鹰代替天空所有的言辞

那只胸脯最美的鸽子今夜

再也不会回来

 

鹰俯冲,鹰啄食瞳孔中

所有颜色黑夜中已经没有生命

如同死亡里没有星光天亮以前

群山和人群已是灰烬黑夜升起

燃烧的坟场只有时间之树

挂满星光

 

                      19899月于贵阳

 

02《秋天的背景》

 

谁把太阳举到空中而死于黑夜

独坐秋天,我仿佛被死者抛到高空

从最初一枚果子的成熟

我摸到事物内部的苍凉

 

一千个头颅被一只苹果悬祭

鲜血滴出黎明,白骨演绎时间的细节

秋天,被抬到比黄金更高的地方

不要赐予王位和封地

 

不要把我举到死者的头顶

我已经归来,从孤岛从大漠深处

我是另一只悬祭的苹果

我发现黄金内部的白骨

 

立于秋天的绝壁,一种绝唱的姿势

刻在岩石,瞬间的冲刺让那些苍白的夜晚

偷偷卷起。死亡,活生生的死亡

如同一串串珠宝串起秋天的风景

 

我已经归来,宝石已经戴在

女人的手指,如同已经找到百年的粮仓

王冠和宫殿隐匿一堆堆白骨

秋天呵,仅仅是活人的欢宴

 

                       19919月于浙江嵊州

 

 

03《地平线是一位死者微闭的嘴》

 

1

光飘过我的脸,群山浮出

海面,涨潮的声音模糊了高原的屋顶

地平线一位死者微闭的嘴

候鸟迁徙,我像一枚青果被含在口中

或永远被吞噬,或者等待死者

慢慢复活,吐出残渣

 

空旷的额头残存兽类的血迹

牙齿如瓦砾,高高的鼻翼是雪山的遗址

而眼眶锈迹斑斑,只有长发

保留荒凉的记忆。风侧身挤进虚无

光躲进死者漆黑的眼眶

 

2

光的声音舒缓神秘而抒情

瞬间拉开神秘的舞台脸露出帷幕

而伤口依然深藏在背后如飞鸟

迷恋天空我病入膏肓一样

迷恋幽深的伤口,我甚至

渴望一天天腐烂

 

一株丁香开在伤口的中央

黄昏无语,绿荫荫的痛注定深不见底

伤口的纹理越来越娇艳

面若桃花。就像一颗美丽的红字

随母亲的胎盘与身俱来

美丽诉说凋零

 

3

光移出我的脸,我再次陷落

此刻,肯定有一位少年已成为疯子

疯子的神经肯定连接着历史

此刻,疯子从病床爬到屋顶

光芒之下,我的脸又露出

另一种黑暗

 

光滑到我的身后,我像标本

一样被冷藏,又被一只秃鹰叼到天边

成群的鹰在我的额头上做窝

又把我的脸抓破。鲜血流淌黄昏

慢慢冷却,慢慢凝固

光慢慢变成了黑暗

 

                    20066月于贵阳

 

 

04《深  宫》

 

不要在一瓣桃花上卖弄风情

虚构春天。殿堂和楼台被鸟兽反复啄食

水分丧尽,只剩下病入膏肓的容颜

那些国王和皇后,那些太监的名字

宫女的名字早已锈迹斑斑

早已从记忆中剔出

 

不要在一根断弦上装腔作势

故作惆怅。恍若隔世的琴声香消玉殒

只能走出烟花的女子。衣裙落在

深宫的楼台,脸被午夜深埋

珊珊来迟的身影飘满谣言

你不是踏雪而来

 

不要在一节柳枝上摆弄身段

装扮假肢,不要在平民的日子盛穿皇帝的新装

那些浓重的云团,正从天边悄悄赶来

不要上演那些咋暖还寒的戏剧

那些死者还没有合眼

你不要赶来

 

                       20113月于贵阳

 

 

05《渴望时间最后的修饰》

 

我说过,渴望时间的修饰

如同落日修饰地平线,如同海啸修饰扁舟

一条鳄鱼皮的鞭子或一把古老的剑

是最绝妙的语言,一束蓝色的

才华横溢。甚至用病毒,甚至

用一张死者的脸

 

但不许鲜花,不许那些露珠

打开白昼和黑夜。那些百变魔女的细腰

只能装饰午夜的长街,只能让柳条

抚弄初开的眼睛。午夜薄得像

宝蓝色的冰片,墙上的挂钟

欺骗了一万年的阳光

 

梅雨的消息藏在千里之外

那些阴暗的词,那些腐烂一千次的舌尖

早已蠢蠢欲动。天空开始倾斜

每一个季节都赤身裸体。不许

癌变的梅雨,靠近季节;不许

病毒渗透时间

 

                      20114月于贵阳

 

 

 

06《听  风》

 

是驾着马车从荒原呼啸而来

还是借神灵的翅膀,从天空飘临大地

是以一位卑微者求爱的身姿

还是殉道者自我吞噬的言辞

 

无论手捧鲜花,还是携带病毒

记忆断裂,大片的群山被覆盖,所有的絮语

释放出梦魇的消息。以火焰的禀赋

或者以洪荒的言辞

 

那些飘飞的马鬃连成了地平线

那些白色的羽毛聚成云团。时而身披黑衣

时而身着蝉翼。梦幻的野心藏着天空

胸口藏着永恒的秘密

 

时间背后的天幕被你写下天书

雄浑与飘逸变幻莫测,梦幻的笔法席卷天空

运的扉页被死者的名义昼夜撕扯

谁的午夜,梦魇翻飞

 

我知道,那些花瓣只能堆积记忆

那些病毒才是天才的诗句。但死神的口红

娇艳如滴。谁在古老的天幕之上

闻鸡起舞,敲打黎明

 

不要暧昧,不要让天空忧伤而贫血

不要让鹰的翅膀丧失张力,或以死神的名义

狂扫所有的足迹。不要让天空寂寞

泪流满面,无地自容

 

不要躲在春天的裂缝,伺机而动

带着雪山的寒光,提着荒原的胃和风暴

款款而来。不要让一位诗人的死

轻描淡写,纵横肢解

 

                      2011年7月于贵阳

 

 

07《他们收割了一万年的阳光》

 

该遗忘的,早已经遗忘

我的血液,我的家乡,我千年的姓氏

那些被反复肢解的时光,就像

体内割掉的器官

 

今天,我没有权力遗忘

今天只属于亡灵,他们是时间的审判者

那些细节,染红喜马拉雅山的雪峰

他们提升了今天的海拔

 

他们从废墟里探出头来

黑洞洞的眼眶,命令钢铁重新回到钢炉

命令一条古老的河流,从此

倒挂在天上

 

他们让时间哑口无言

让每一天,都变成了时间的赝品

他们躺在地下,他们收割了

亿万年的阳光

 

                       20136月于贵阳

 

 

08《如果我在这个冬天死去》

 

如果我在这个冬天死去

谁会在我的坟头失忆;谁会折断手中

虚无的笔,谁会扯下天幕下的谎言

谁会折回一条河流的源头,闻鸡起舞

谁用会素白的菊花,打败记忆

修改时间的容颜

 

低矮的天空压迫着头顶

街道和房屋,在阳光的装饰下变形

一块荒野的断碑是唯一的风景

不知道是时间命定了它,还是它

举起了天空。传说绵延千年

撞击着时间

 

这个冬天我仅仅是回到从前

其实一万年前,我就牵着神明的衣角

流亡的人从刀锋上回到故乡

就像预设了千年的一次隐秘之旅

或是将洗了又洗,反复折叠的

灵魂,昼夜迁徙

 

             20131120日于贵阳

 

 

09《一只野兽在我体内昼夜走动》

 

 

走吧,永远不要停下来

四蹄交替,搬动清晨又搬动着黄昏

其实,你最好在我的体内

定居下来,生儿育女。以国王名义

颁布法典。我带着家人

俯首听命

 

很多年了,我的身体

就像你的占领区,空旷的胃如广场

心脏是你的行宫。但我们彼此

假装不认识,以假寐对峙

你的走动总是释放出诡异的音乐

我的胸腔是一具红木的音箱

你的姿势,你的神态

我从音响中淘洗出来

 

如果你饿了,我会一动不动

小心翼翼任你昼夜撕咬,昼夜吞噬

如果你累了,请就在我的体内

休息,养精畜锐。如果你醉了

你可以发疯,可以命令一块石头站起来

向你敬礼,命令一只羔羊改嫁

但你不能让一位诗人

俯下头颅

 

如果你知道我是一位诗人

如果你想附弄风雅,想谈谈诗歌和爱情

我会备好咖啡葡淘酒以及旧磁带

你会享受一位诗人的尊贵

 

                       20145月于北京

 

 

10《不要在我的灵魂张灯结彩》

 

聚光灯只能打开虚幻的吗啡

我已经习惯暗夜,习惯它的孤寂与寒冷

我知道,那些致命的意象只能在

暗夜的底片上浮现。感谢加冕与恩赐

我已经镶入暗夜的体内,正在向

它的心脏地带昼夜挺进

正在回到从前

 

孤寂是一种修炼,是一种

百年的福气。就像酒神洞藏千年的原酒

蕴藏日月的精华。请不要惊落

覆盖日月的白霜,不要在我的灵魂

张灯结彩。更不要给时间

抹上靓妆,请记住:素面朝天

才是最高贵的容颜

 

                 20153月于贵阳





   毫无疑问,南鸥的诗歌是一个时代的词语原像和精神“断碑”,他的全部意义就是揭示、指认一个时代的荒谬、卑劣和无耻,他既是一个时代的“死者”,又是一个时代的“守灵人”,他用诗歌为每一个夜晚点亮脚灯。

     ——海啸 《像情人,又像死者》2006年8月于北京

   

    综观南鸥20余年的诗歌创作,可以看出主要是围绕诗人的个人精神发展历程而展开的,或者说,诗人的个人精神史是其进行诗歌写作的最大动机和和潜在轨迹。由于诗人南鸥大致经历了憧憬、流浪、漂泊、苦难、死亡、挣扎、新生等心灵历程;由于受到深厚的人文主义思想与浪漫主义诗歌趣味的深刻影响,这使得南鸥的心灵历程与人文思想和浪漫情怀相得益彰、交相辉映,使得这种情怀与理想切肤般真实而富有质感,具有撼动心灵的艺术魅力;使得南鸥对自己个人精神史与心灵世界的书写呈现为当代诗人中一种极为罕见的深度书写。

    ——谭五昌《个人精神史的深度书写》2006年10月于北京

 

    南鸥的写作,捍卫了诗歌的纯正和高贵,他不仅具有哲人的深刻和严谨,更具有诗人特有的敏感、激情、脆弱、无尽的忧伤和儿童般的纯真。无论是阅读他的诗歌还是文论,都会发现他对当下存在的深度揭示,像手术刀一样精确和尖锐。在南鸥总体阴郁而时见电光石火的异常绚丽的艺术世界里,美就是受难,美就是真相,美就是对这一切的勇敢面对、独自承受和热烈赞美。

    刘诚 《追寻失落的美和王位》2007年于汉中


南鸥是一位有着自己鲜明的精神立场与诗学主张的诗人,在他二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始终把个体生命的图景投放在历史的大幕之上,始终以灵魂的良知作为艺术的内核与出发点和终结点,坚守和捍卫着一个时代的诗歌精神。他的诗歌独立、博大,精深,往往触及那些具有形而上意味与色彩的主题,他赋予文本揭示、指认、承受的天性,又命令其释放出力量和温暖。在南鸥的笔下,寻常的、不寻常的,随意的、不随意的;历史的、当下的,时间的,空间的;细节的,破碎的;瞬间的、永恒的,都在他的诗歌里被抚摸,被疼痛,被完整,被深刻……在面对梦想,欲望,痛苦,勇气,抉择,心理,意识的时候,不躲闪,不回避,而是直面迎击,以忘我的激情,警拔的语言,多维的凸现,飞动的意象,合奏为众多声部的繁弦急响和恢宏气度,把诗歌推向极端。

    ——宫白云《灵魂的守夜人》2011年于丹东


南鸥作为一个思想型的诗人,他作品中所设置的思想,具有大的精神指向,深刻而尖锐。我时时要“陷入”他所构置的语境中,才能够考量他的思想之渊的深度。那种深度,是漂泊了无数个时光之后,蓦然读到的锐不可当、需要淬火之后才能体验到的纯粹诗句。它刺破了茫茫暗夜的雾帐,牵出了浩浩荡荡的心灵闪电和雷霆。我甚至听见了剑刃切割大风的轰然倒塌声;我甚至听见了闪电从梦境里划过才有的惊唷;我甚至看见了一些魂灵从疼痛里张开脱胎换骨后重生的翅膀,向着自由的天地飞翔的羽影。南鸥的作品,是个人的精神史,更是一个民族集体的心灵史!因此,我说南鸥是真正的民族诗人……

    ——黄恩鹏《疼痛、抵抗或孤独的救赎》2012年6月于北京


    打开南鸥的诗集《春天的裂缝》,我们便进入了一个独特的高悬而幽深的世界——他的精神世界和艺术世界。这一世界,既是一幅他个人运命的图景,也是一帧历史的影像。两者的叠印和双重洞开,实现了他生存境遇从个性到共性的包容与超越,不仅体现了他生命主体的精神诉求,而且也蕴含了他对时代的揭示与指认的现实主义的批判锋芒。

    ——苗雨时《一位诗人与他的时代》2012年5月于河北


     南鸥是一位有着“大心脏”的诗人,“用一根肋骨写下不朽的哑语”是南鸥的诗句 ,在我看来这同样也是他对于自己诗歌写作的夫子自道,体现了诗人写作的精神性、超越性。南鸥的诗正是从个我的身体、生命出发,对世界、对存在、对命运的真切而深刻的表达。他的诗深深地嵌入当下的时代之中,直面个体的命运与内心的深渊,令人触目惊心。

    ——王士强《用一根肋骨写下不朽的哑语》2012年6月于北京


     南鸥的诗歌和他的人一样都具有强烈的特立独行的先锋意味,诗歌中的个人化的历史想象能力是相当突出的。而必须强调的是南鸥的先锋意识来自于他真实的生命体验和炼狱性的命运以及想象能力。南鸥是一个具有强烈的自省意识和救赎心理的诗人,这在他近年来的携带了巨大精神势能和元素的“复合抒情”诗歌写作中有着深入的体现。正是在沉潜、厘清、盘诘和追问中南鸥以紧张、酷烈、劲哀、高迈的诗歌话语方式擦亮了灵魂、历史、时代和现场的隐秘纹理和深层构造。这种建立于个体主体性和生命的真切体验基础上的历史想象力和“求真意志”就在最大程度上打开了其诗歌宽远的空间视阈。

    ——霍俊明 《在场的生命诗学与“边地”先锋》2013年11月于北京

 

     南鸥的诗歌立足于对历史境遇与人文意识的审视,敏锐地切入时代变化中的升华和沉沦,但是南鸥的创作在对现实的介入上所接通的是一种隐秘的联系,并不是对现实的直接摹画和短兵相接,而是在象征和隐喻的层面凸显出一个诗人与现实的纠缠和相互挣扎。因此,南鸥的诗歌包含着复杂的现代主义因素。一方面,他的诗歌具有深沉的现实感,他似乎拿着一把锐利的刻刀,在时代的幽深之处着力刻划,时代浮华之上的那些沟沟坎坎都显露无遗;另一方面,在时代的浮华之下又隐藏着巨大的晦暗,南鸥的诗歌恰恰在此层面有着敏锐的发现,显示出深刻的穿透力。恰如诗人所说:“一位天使手捧鲜花被打入地狱/一位魔鬼手持利剑被抬进天堂”。而正是这种精神性写作,令我们透过时空,有效地发现南鸥的诗歌在个体生命的沉淀中包含着非常丰富的内涵,值得我们深入的阅读和思考。

    ——吴投文《个人史的延伸与精神的自我救赎》2014年2月于湖南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新诗经》A024期:林馥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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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里的芦荟花
 
她细小而安静
向下的敛隐孕育着一朵花的春天
清流是她的知音
在山边轻手轻脚地淌过
阳光与修竹静候着她扶风起舞
摇曳起一串串鹅黄的风铃
你必须葆有一颗春心,才能在某天
邂逅这场令一个山谷沸腾的绽放
听,旷野传来密语:
上帝在带刺的事物中
藏匿着时光的花蜜
 
2015/3/23
 
 
◆春汛浩荡
 
起风了,门窗震动的音响
奏起浩荡的春汛
来自自然界的动员令
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飞翔
仿佛一个人呼啸而来
完成对另一个人的席卷
而风暴过后的回南天
香汗淋漓地回味一桩插曲般的奇迹
 
2015/3/17
 
 
◆桌子上的梨
 
那只梨搁在桌角
桌子是圆的,梨是完整的
他一直不肯开口
正如她一直不愿
把梨切开
嫩黄的果皮
已随着暮霭一遍遍黯了下来
 
一个舞台上的女人,在幕布后
审视自己沉积而成的梨形身材
曾经的你侬我侬
画外音般的存在
孤独是最真实的内容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他们之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2015/3/16
 
 
◆请向生存的勇气致敬
 
停止砍向自己的镰刀
为了给孩子留一个随时回来的怀抱
为了听取满池的蛙声
为了担起弱者的道义
 
为了比死更艰难的生
作为疾病的佐证
作为黑暗的反面
作为诀别者的幸存
 
作为对自然律令的践行
那么多悴然的别离
那么多对世界的爱与恨
那么多亲人的泪滴在眼眶打转
 
请向生存的勇气致敬
(并请逆向再读一遍)
 
2014/12/14
 
 
◆当她老了
 
成为门槛上一道风景的时候
过去与未来就隔着一条石槛
 
一生中的角色,已在八卦村过片
也曾做梦,在天上飞翔
做母亲,在地上耕耘
做女人,在匍匐与扬鞭中翻筋斗
 
而今,性别与身世已无关紧要
那些鱼贯而来的男男女女,各自带着小部分的她
似浮云掠过。沉默是永恒的留白
不问归去何处
 
自然即皈依。当肉体躺倒
竖着便是主,横着乃为禅
 
2014/12/12
 
 
◆扭头相背的一生
——读凡高自传
 
丝柏与西北风的较量
日见脆弱
关于命运的预见
你已窥探太多
 
反复播种生活暗调与希望色彩的收割者
退到听不见摇唇鼓舌的耳后
只关心麦田与橄榄树,宽阔与寂穆
那落日后的宁谧与孤独
 
“忧伤不可以集中在我心里
好像水集中在沼泽里”
疯狂表象下无比清晰的思想
繁殖一棵棵扭头相背的葵花
 
我不愿停止阅读。不说
纯粹的热爱高于一切教义
更不愿合上这杳如星空、近若脉息的
共同一页
 
2013/12/14
 
 
◆缄默是最亘古的原初
 
只需静静地、静静地听风
吟起水面的波澜
 
格桑花心碎的灿烂
摇曳苍茫无际的纯净之爱
 
青稞酿酒
沉浸暮色的忧伤
 
当落日饮尽光芒
缄默是最亘古的原初
 
在青海,醒着即睡去
蔚蓝的宁静轻抚惘然之心
 
被激情与岁月辜负的人
找到了故乡
 
2013/9/6
 
 
◆爱情—传奇
 
不管时空是否错乱
爱情无时不在越狱
海枯石烂破译时间的乱码
矢志不渝泅渡空间的局域
 
梁山伯懵懂的抑郁
与朱丽叶生死相随的痴恋
是生在艺术里的残
活在传唱里的缺
而时间的酵母,擅于把一切膨化成甘
并献祭于古老的规则
 
长年噙噤的一声叹息
将静水于死寂中击穿
七夕风云暗渡心的藩篱
激流掀起海的翻腾
盛大的荡漾,犹如眼前触手可及的真切
而熟透的克制,阻止着不可遏止的一抚成空
 
爱情,是活着的词语
用来诉说天长地久
今夕,就让残与缺突破疆界的屏障
在异次元的邂逅里重圆琴瑟,执手相暖于时空之外
 
2012/8/27
 
 
◆自我—他者
 
我把所有的人都看成另一个我。所有的我
行走着迥异的人生与相同的世道
 
有一个我遭遇暴雨
就有一个我邂逅晴天
 
这庞大又纯粹的我,宛若一首诗
快乐是一个词,悲伤也是一个词
 
每天,我用我的矛试验我的盾
以精神的远游行刺麻木的肉身
 
我带着辽阔的悲喜和一无所碍的心灵
带着无处不在的束缚与自由
 
在一隅之地闻惊雷
于万顷纷乱入清幽
 
而我,只是万物中最卑微的一员
不过是荼蘼的一缕经络,大千世界中的一粒幼沙
 
2012/8/23
 
 
◆黑暗时代——对一场电影的复述
 
时代是白色的,许多时候是无声的
在无垠的白雪中,任何人都有悄然失踪的可能
一所藏着真相的小屋,正进行着案例重演
 
上级在与高层互揭隐私后死去
屋前,中央来的人正在打架
女检察员在屋里早产着不知父亲是谁的下一代
 
而屋后,被女警的母爱放生的羊
在怆惶逃跑与多方夹击中
绊倒在他不得不代替的罪上
 
我分不清什么时候
案例重演已转而成为重演案例
只是场景已由大雨泥泞变成大雪无痕
 
中央、农场、糖厂,这些名称都那么熟悉
我必须一再提醒自己
这是旧时代的俄国,不是我国,是俄国,不是我国
 
而同时,我又惊怵地发现
在汉字中
一个人的立场是多么重要
 
2010/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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